花玥猛地睜開眼睛, 對上雙漆黑清澈的眼眸。
她下意識的問:“做什麼?”
眼前的少年楞了一下,目光灼灼,“姐姐覺得我要做什麼?”
他說著, 身體又微微前傾,握著她的手輕輕滑動了一下, “自然是做男女之間最快樂的事情。”
花玥見眼前眼睛亮晶晶,眼尾微微有些泛紅的少眼神有些渙散, 似要淌出水來, 低頭去看, 待看清楚自己的手放在哪裏, 後知後覺的想起很多很多年前, 當她還在森林時, 曾看見森林裏動物們求偶交、配的場麵, 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她頓時怒不可遏,用力捏了他一下。
人類的心眼實在太壞了,尤其是眼前的少年,又多又壞!
少年悶哼一聲, 頓時麵色大變, 淚眼汪汪的看著她, 委屈巴巴, “姐姐,好疼!”
花玥輕哼一聲, 神色一凜, 大手一揮, 還弓腰捂著下麵的少年瞬間輕飄飄落在地上。
緊接著她從垂在胸前的烏發裏抽出一根頭發絲兒來,彎腰把紙人撿起來,不顧他的叫喊, 拴住他隻有小拇指大小的右腿,將他倒掛在樹上。
“姐姐,不是你自己問我的嗎?你怎麼能這樣呀?”倒掛著的小紙人還捂著身下哼唧哼唧。”
花玥充耳不聞,轉身就走。走沒兩步,又折返回來。
紙人見她去而複返,喜道:“我就知道姐姐不舍得我!”
他話音剛落,眼前的少女大步上前,看著他微微眯起眼睛,朝他吹了一口氣。
小紙人原本幹癟的身體逐漸變得飽滿高大,不過也隻有半尺高。
他瞧她神色不對,暗叫不好。果然,她提起他沒綁的那條腿,曲起手指,對準中間還鼓鼓囊囊的地方,狠狠彈了一下。
百裏溪:“……”
魔鬼!
這次是真疼了!
她連羞恥心都沒有嗎!
向來不知羞恥為何物的花玥看到麵色大變的小紙人,隻覺得神清氣爽,又在小紙人的腦袋上狠狠揉了一下,最後惡作劇似得將他原本鼓起來的身體變得更加單薄。
緊接著,她把他的另外一條腿也吊在樹上,惡作劇似得又把他的兩條腿分得更開,這才拍拍手,大搖大擺的走了。
夜裏風很大,紙人本就薄弱,風一吹蕩來蕩去,扯得兩條腿疼。
中間更疼……
欲哭無淚的小紙人:“……”
這時一陣大風吹過,脆弱的紙人刮得獵獵作響。隻聽“哢擦”一聲脆響,紙人兩腿之間裂開了一條縫。
褲子裂了!
花玥走了好遠,還聽見掛在樹上的紙人不斷的在那兒喊她。
“姐姐,我知道錯了,我真得知道了……”
“姐姐,樹上有一隻蟲,螞蟻爬到我臉上了!”
“姐姐,我那裏好疼,嗚嗚嗚……”
他每叫一句,花玥步子邁得更大,到最後幹脆捂著耳朵飛快逃離現場找地方洗手去了。
待那抹紅色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原本不斷掙紮求饒倒掛著的紙人輕輕吹了口氣兒,綁在他腳踝的發絲悄無聲息的斷開,兩條腿瞬間並攏到一塊去。
他輕飄飄落到地上,身體一瞬間又變回身體拔高的少年模樣。
他瞥了一眼身下還在隱隱作痛的地方,又看看扯爛的那條涼颼颼的縫隙,眼裏閃過一抹危險的神色。
哼,狠心的女人!
有機會他一定在床上弄死她!
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有情人。也不知那男的在那姑娘耳邊說了什麼,姑娘臉上閃過一抹嬌羞,狠狠擰了男人腰一下。男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擁著她笑起來。
他若有所思。話說,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她害羞的模樣呢?
也不知道她的本體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他怎麼都看不出她的本體?
他在那兒站了足有一刻鍾緩才過來勁兒,遠遠地就看到紅衣少女慢悠悠的走回來了。
他趕緊又變回懸掛在樹上的紙人,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裝死。
果然,很快有一隻柔軟的的濕漉漉的把他取下來,伸手戳戳他的腦袋,“喂,你還好吧?”
他瞭開眼皮子乜她一眼,轉過頭去。
哼!
花玥見小紙人要死不活,又上前踢他一腳。他索性這下連眼睛都不睜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花玥朝他吹了一口氣,掌心的紙人緩緩膨脹拉長,又變回一個美少年。誰知才收回手,身形頎長的少年像麵條似得軟塌塌倒在草地上。
花玥嚇了一跳,“你,你沒事吧?”
要死不活的少年趴在草地上,肩膀微微聳動。
哭了?
原本理直氣壯的花玥心想自己剛才是不是做得太過了,蹲下來輕輕推推他的肩膀,“你,你真哭了?”
少年不說話,哼哼唧唧的抽噎。
也不知過了多久,花玥手支撐著腦袋都開始犯困,躺著的少年終於抬起頭來,眼角還掛著一滴淚。
花玥頓時驚得瞌睡都沒了,看著他濕漉漉泛紅的漆黑眼眸,驚道:“你,你哭什麼,分明是你自己先捉弄我!”
她可沒見過哪個人類像他那樣去表達自己的喜愛之情!
他肯定是在騙她!
少年曲著腿抱著膝蓋,委屈哽咽,“我不行了。”
“什麼不行了?”花玥打量他一眼,見他好好的,“哪裏不行,給我看看。”
她話音剛落,少年洇紅的眼角滑下一滴淚來,眼睛紅得跟隻小兔子一樣瞪她一眼,一臉羞憤的咬牙,“姐姐覺得我哪兒不行了?”
花玥:“……我怎麼知道你哪兒不行?”
少年垂眸看向自己身下,吸吸鼻子,“現在好了,我本來就是個殘廢,現在更是個廢人……”
花玥大抵明白了,驚得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兀自傷心的少年,悄悄的看一眼自己的手。
她就是輕輕彈了一下而已!
花玥一時無語,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過了好一會兒,她輕輕伸過手拍了拍月光籠罩下,神情哀傷到了極致的少年的肩膀,“你,你別傷心了,等出去,我帶你去治病。”
少年這時抬起頭來,嗓音沙啞,“若是治不好了呢?”
“怎麼可能治不好呢?”她不解,“這種病很要緊嗎?”
他點點頭,“很要緊,比腿斷了還要緊。難道姐姐的同族沒有人有這種病嗎?”
花玥想了想,搖搖頭,“沒有。它們不需要這個。我看它們沒有挺開心的,想必沒有也沒什麼關係。”
百裏溪:“……”
他抬眸看著她,手心不經意的在她麵前拂過。
什麼也看不見。
他道:“姐姐到底是什麼?”
花玥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瞥了一眼百裏曄的方向。
夜已漸濃,那裏的兩人已經起身回營。
月亮都顯得有些孤寂。
孤寂的月光下有一道纖弱的身影,她站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看著那兩道攜手走進帳內的,黑亮的眼眸裏滑過一抹淚光。
她在哭。
花玥看著那個小醫女,對於三人之間的關係有些混亂。
她又看看抱膝蜷坐一張雪白的麵孔隱在月光下的美少年,突然抬起他的下頜。
她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又看,伸手抹去他眼角的一滴淚珠,放去嘴巴裏嚐了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