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他們都說阿爹殺我,是因為我娘是個魔,我身體裏有魔血的緣故。大師姐,真是這樣嗎?”
花玥也曾聽說過這件事,說是玉清師叔年輕的時候曾與一個魔修結成道侶,為此還曾與歐皇師尊大吵一架後便走了,後來再回來時,就多了一個兒子。
花玥不經常待在宗門,對這些也不是很了解。偶爾回來碰見玉清師叔時,隻覺得曾經意氣風發的美男子頹廢不堪,胡子拉碴,再不複當年模樣。
說來,她雖修行數千年,因為休眠的緣故,對於好些事兒都茫茫然。且她心中沒有什麼大道理,再高深莫測的話也說不出來,眼下見他傷心得厲害,隻伸出手指揩去他的眼淚,道:“隻要內心向善便好,這世上,也並非所有的魔修都是壞的。”
他懵懂的眼神裏一片茫然,“向善?”
“對,向善。”她扶著他躺下,自己拿了被子躺到地上,打了個哈欠,“放心睡吧,有我在,以後沒有人能夠殺得了你。”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大師姐會永遠保護我嗎?”
花玥困得不行,隨口應道:“會。我會永遠護著你,絕不會叫人欺負你。”
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聽到有人輕聲道:“我以後也一定會對師姐很好很好。”
蒼梧峰自此多了一個人,多了一間屋子,多了一盞燈。
起初花玥也沒怎麼在意。她那時時常的利用時空鏡想要去一萬年以後的世界。
隻是每次時間上總有偏差,是以每個月有三十天的時間都不在蒼梧峰上。
後來她發現自己不管什麼時候回去,屋簷下那盞靠靈石驅動的氣燈永遠都亮著,第三天起來,屋子的桌子上永遠都有一份熱乎乎的早飯。
他沒有辟穀,喜歡吃東西,不管花玥吃不吃,總喜歡留一份給她。有時候花玥吃了,他看著似乎很高興。後來慢慢地,原本隻有去人間才吃東西的花玥也養成了吃飯的習慣。
而且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總是將屋子裏打掃的幹幹淨淨,甚至還在院子裏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
這樣的日子久了,花玥竟然覺得蒼梧峰因為多了一個人反而多了幾分煙火氣。就連鏡靈也很高興,就是覺得他話少了些,性子孤僻了些。
花玥以為他本性如此,直到有一次外出回來,聽說他將同門一個差不多年齡的師弟給打了,那時才知道,原來整個微塵宗的人除了歐皇師尊,大家都不喜歡跟他來往。
他們都覺得,遲早有一天,他會因為體內流的魔血而發瘋。
打架的起因是那個小師弟提到了他的母親,說他的母親是個瘋子,他遲早也一樣。
花玥趕到的時候,一向內向孤僻的少年身上臉上都是傷,見她來了,眼睛驀地紅了,轉過臉去。
花玥原本想教訓那個師弟幾句,誰知他被打的更慘,腫得跟豬頭一樣,門牙都掉了一顆。
他一見到花玥,哇哇大哭。
花玥掏出不少的靈藥給了小師弟,才從他的眼淚裏解脫出來,領著他回了蒼梧峰。
她不懂人類之間的感情,什麼沒問,他亦什麼沒說。
後來除了必要的早課時間以及宗門內一些集體活動,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蒼梧峰上自己修煉。
每每花玥瞧著他一個人在院子裏侍弄花草,或是拿著一把木劍修煉,心裏總是有些不舒服。
但是她本也不擅長與人打交道,也不能改變旁人對他的看法,可留下來的時間越來越多,就算是出門,也盡可能的早點回來。
一個月後的一天晚上,花玥外出回來,見他坐在院子裏,與他打了招呼正準備回屋休息,他突然從後麵拉住她的手,道:“我母親不是他說的那樣。她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女子。”
花玥愣了一下,這才知道他說的是一個月前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