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夏奴吉利頓時傻了眼。隻見身後五百騎兵竟然倒了三分之一!而唐軍步兵正在遠處舉著長槍追殺而來!更嚴重的是,他竟然不知道這些騎兵是怎麼倒下的!
難道是陷阱?他一邊策馬向前,眼睛卻不斷盯著前方,可惜的是一無所獲。因為前方除了坑坑窪窪的沙石,又哪來的陷阱?
“跑,向前跑!”夏奴吉利朝著身後大喊一聲,顯然是希望落馬的士兵能趕得上來。
落馬的士兵知道剛剛突出唐軍包圍,但敵人在後方緊追不放,即使失去戰馬,但隻要逃離唐軍駐營範圍,就能擺脫追兵。他們的確是這樣子做的,隻是大部分落馬的士兵被摔得七葷八素,又哪裏跑得過身後的唐軍?
偶爾有本分士兵沒被摔傷,但一路狂奔之下踩上幾個深坑,頓時將腳崴了,一蹦一跳地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時候他們才發現讓戰馬倒地的陷阱,實際上隻不過是一個數尺深的小洞!若不是親身經曆,這群吃了大虧的士兵甚至都不會發現這看似無關緊要的小洞,竟然成了催命的閻王。
身後不斷傳來落馬士兵的慘叫聲。夏奴吉利已經不用去看,這些戰士失去戰馬能逃過唐軍追殺的可能微乎其微。
子夜剛過,夏奴吉利帶著剩餘的士兵回到棲息的山坳,火堆下那張堅毅的臉顯得異常疲憊。
“清點傷亡。”他隻是吩咐左右,眼睛卻盯著搖曳的火焰。
五百人的隊伍清點起來並不困難,一個士兵前來報道:“回將軍,此次突襲我軍回來的隻有三百二十一人,後麵落馬的將士們若是能逃出來,估計也要兩個時辰才能回到這裏。”
“知道了,”夏奴吉利麵沉如水,“也就是說,我們損失了一百八十騎兵。”
士兵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這是偷襲,而且是對方沒有騎兵追擊的情況下偷襲,如果說鑿穿對方步兵是此戰的戰果,那隻能說這次的戰果並不這麼豐富。
夏奴吉利並不考慮這個問題,隻是陰冷地看了這名士兵一眼,道:“烏墨在哪?”
士兵嚇得身體一個寒顫,道:“後方並未傳來烏墨將軍的消息……”
夏奴吉利怒火中燒,道:“也就是說,烏墨沒有趁我們鑿穿唐軍的時候進行再次偷襲?”
士兵搖了搖頭,並不答話,這已經是將領之間的大事情,如果說烏墨背信棄義那還是小的,但是若是背叛的大罪名,他根本就不敢多說半句。
“這一切都是按計劃進行,從偷襲到鑿穿對方隊伍,沒有任何錯漏之處,事情也是按我們預算的方向發展,唯一意外的就是敵營外的拴牛樁洞……雖然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拴牛樁留下的,但我更趨向於是唐軍故意挖下的陷阱。”夏奴吉利咬了咬牙,“可是,就算有這些陷阱,落馬的將士在唐軍前麵,能離開的可能性也不小,隻需烏墨在敵營再來一次奇襲……可是,烏墨去哪了!”
看見左右不敢說話,夏奴吉利更是惱怒,“這個卑鄙的家夥,難道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視軍法與無物,他一定知道我們中了陷阱,卻坐山觀虎鬥!他是想借唐軍來消耗我們的兵力!”
“可是,他也是我們突厥的將軍啊……”一個士兵小聲道。
夏奴吉利冷道:“正因為他跟我一樣是突厥的將軍,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才沒有選擇出手……畢竟這次戰爭中,我們失利了,也隻有我們失利,他立軍功,這才顯得他比我更適合領軍作戰。”
戰爭與政治,原本就是彼此想連,夏奴吉利覺得自己將戰爭與政治分開來看就是一次最嚴重的錯誤。有時候,隱藏在身後的敵人比唐軍更加可怕。
對於這件事,夏奴吉利並沒有錯怪烏墨。
原計劃裏,夏奴吉利跟烏墨應該是一前一後依次襲擊敵營,可烏墨在最後關頭卻選擇了撤退,直接導致夏奴吉利戰局失利。但這並不能怪烏墨,相反,正因為他膽小如鼠,這才挽救了另一批突厥騎兵。
夏奴吉利突襲了,鑿穿了唐軍隊伍,然後遇上了陷阱。而烏墨的經曆卻是恰恰相反,他是一開始就陷入了陷阱,五百人選中的偷襲點竟然是人數非常少的點,這讓烏墨大喜過望。但斥候畢竟也沒注意敵營周圍的深坑,烏墨還沒開始偷襲就陷入了陷阱裏。
如果說馬匹栽倒一兩次是意外,那第三次就有點超出意外範圍了。烏墨比夏奴吉利膽小,卻也反應出他更加小心謹慎。所以他看到了眼前那無人防守的地區其實挖滿了大大小小的深坑,這些深坑在緩慢的行軍中沒有任何阻礙,但是當騎兵奔跑起來的時候……烏墨一想到這個場麵就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