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血順著緋刀的刀刃向下,滴進浩浩湯湯的憲翼水裏,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師巫洛孤峭如竹,任由一尊又一尊神像落下,平靜得就像他自己也變成了一尊堅硬的雕像。他環顧四周,視隨之落下的百氏族長如無物,隻是一尊、兩尊、三尊……將降落的天神像一一數過去。
“諸位!世間豈有枉殺無辜之天道?”北葛族長朝皺眉的陸沉川、莫綾羽等人高聲道,“孟沉長老不過失言二三,便遭橫死。無定禪師慈悲懺悔,卻還是遭到毒手。兔死,狐尚覺悲愴,難道諸位並無唇亡齒寒之心?”
“放你二大爺的屁!”陸淨一口血差點被氣出來,“厚顏無恥!!!豬狗不如……呸,拿你們跟豬狗比簡直就是辱沒了豬狗!”
說著,陸淨重重一口唾沫呸了出去。
以空桑百氏的地位,北葛族長這大概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小輩指著鼻子唾罵,一時臉色鐵青。
“陸公子!”北葛族長冷冷掃了陸淨一眼,轉看向不動聲色將陸淨擋在背後的陸沉川,“令弟年少,難道三公子也不懂利害關係嗎?”
“我利害你……”
陸淨還要再罵,突然肩膀疼得他一口氣沒喘上來,後半截話卡在咽喉裏。
“幼弟莽撞,讓北葛族長見笑了。”
陸沉川一手按在陸淨肩膀上,不偏不倚恰恰好按到他的傷口。
“哥!”
陸淨大吼一聲。
陸沉川轉頭。
“哥,利害關係,不是這個利害法,”陸淨聲音嘶啞,“我們藥穀的救死扶傷,懸壺濟世,不是這麼渡的!”
陸沉川與自己這個不知何時長大了的弟弟對視。他不說話,陸淨幾乎快要哭出來,卻還要死死地強直脖子……不能低頭,不能退後,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啊,這是娘當初教過的不是嗎?
“陸三公子!”
北葛族長皺眉。
啪。
陸沉川一掌糊在陸淨頭上,沒等他說話,便提起他的後衣領,把他往遠離陣門的方向奮力一丟。
“哥!”
“哥什麼哥?!多大人了,滾一邊去!”
陸沉川頭也不回,長劍鏘然出鞘,九龍鼎響,九條虯龍騰空而起。
陸家三郎一襲青衫,落至北葛族長對麵,爾後朝太乙宗的方向深深一鞠躬:“藥穀陸沉川,今日特來贖罪。”
陸淨瞪大眼。
第二道衣袂聲響。
一位藥穀門人緊隨其後,接著是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象征藥穀的青衫不斷落下,或年邁或年輕的藥穀修士在陸沉川背後呈扇形站開。
最後,剩二十餘名藥穀修士留在原地。
請罪者過半。
“……佛宗無定,今日也來贖罪。”
另一側佛宗方向,無定禪師由兩名紅袈僧扶持,臉色蒼白地站起來。七十紅袈僧中,有十五人轉身,走向空桑百氏,有十餘人留在原地,餘下者簇擁無定禪師於又一空桑牧天者對麵立定。
共計三十二僧人請罪。
不渡和尚不知何時走進紅袈僧人中,他一手將無定禪師輕輕提起,拋向陸淨所在的方向。
“佛宗不渡,今來贖罪。”
共計三十三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