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今天她必須死在這裏,那她心甘情願跟這個人死在一起。
荼宛原本很懼怕死亡,這是人的本能。可聽著軒曜的心跳聲,恐懼卻漸漸平息,反而什麼都不怕了。
就這一刻,隻有一刻,這個人才會這樣緊緊抱著她。她眷戀他的擁抱,好想一直這樣依靠。
但荼宛預料的死亡沒有到來,最後一刻。軒曜拚盡全力,抱著荼宛一起跳出洞口。
落地的瞬間,軒曜將她緊緊抱在自己懷裏。讓她壓在自己身上,自己卻重重摔倒在地。
明明應該很疼痛,可他居然一點都感覺不到。反而荼宛趴在他身上,毫無動靜。
他嚇住,擔心荼宛被那惡鬼所傷。立刻抬頭叫喚“荼宛,荼宛!”
荼宛趴在他懷裏不肯動有種耍賴的意思,但他並不知道。
軒曜以為,她是真的受了重傷焦急不已。
一旁的老者不下去,忍不住道“行了,別鬧了,再拖下去,這小子就真的沒救啦!”
聽到老者的話,兩人同時看過去。荼宛狠狠瞪他一眼,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胡鬧。
而軒曜此時此刻才發現,他身體竟然有些透明著,“這是怎麼回事?”
他驚異的看著兩人,荼宛站起來,竟然跟軒曜一樣,身體微微透明,沒有影子。
軒曜見她起身,抬腳往邊上走了走。揮手掀一片灌木叢,那裏端坐著一個人,赫然是荼宛都肉身。
荼宛就著姿勢,回到自己的肉身。再次睜開眼,走到軒曜麵前。“我現在來不及跟你解釋,你必須跟我走,再晚,你的魂魄隻怕就真的不能回到身體了。”
軒曜看向一旁的老者,卻發現他是實實在在的肉身活人。他有影子,不是魂魄。
軒曜詫異“那他為何是真身?”
“他?”荼宛搖搖頭,“我又不認識他,我怎麼知道?別廢話了,趕緊跟我走。”
荼宛將之前那個竹管掏出,將軒曜收進去。做完這個動作,抬腳就往廣場上跑。
她必須接觸到軒曜的肉身,才能將這魂魄重新注入他體內。
倒是那老者,見荼宛二話不說就要跑,不覺高聲大喊。“那我怎麼辦?你們就這樣走了?”
荼宛回頭,看他一眼。“你跟我走吧!”
不是荼宛想多管閑事,而是突然心中有了計較。
看老者的樣子,還有這一身的鬼氣,隻怕在這個地方已經被關了很久很久。能在這無底洞裏待上很多年,可見這老家夥絕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更重要的是,剛才他居然自己跑了出來,完全不顧他們的死活。
荼宛是個小氣巴拉的人,心中隱隱有了算計。
老者很開心,自己能夠逃出來,正沒地方去,便跟著荼宛往前走。
二人一番喬裝,快速出現在祭壇處。才過去,就發現活人祭祀的儀式即將開始。
荼宛隱在人群中,盡量靠近中央。她清楚的看見,原本虛弱躺在病床上的老族長,此時此刻卻被迫坐在主位上。明明很虛弱。還要堅持被人弄出來,坐在主位。
荼宛不覺看向一旁的麻驛,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
老族長此時此刻,根本不具備任何威脅力。他為何突然要將人帶出來?還要讓老族長親自主持的最後的活人祭祀?
荼宛沉吟一下,沒有發覺老頭子臉色的古怪。隻是輕聲對一旁的老者道“我有事,你自便吧!”說完這句話,就擠入人群,消失不見。
老者雙目炯炯,看著台上的那一幕。沉默不語,跟周圍這些年輕人不同。他並不興奮,也並不期待。
隻是雙目緊緊盯著老族長,還有麻驛身旁的大巫師。似乎感覺到有人的目光太過古怪,大巫忍不住往老者的方向看過去。
可是一眼掃去,黑壓壓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奇怪,這眼光怎麼充滿殺氣?
“大巫師,儀式可以開始了嗎?”麻驛小聲問他,大巫陷入自己的思慮,沒有立刻回答。
麻驛疑惑,又輕喚了一聲。大巫這才恍惚回神,輕微點頭。
“稍微再等一下!”
“等什麼?”麻驛不明所以。
“吉時還差一點,大少爺不必著急,今天的事,必然水到渠成。
麻驛點頭,滿意一笑,側身看自己的父親“阿爹,如何?今日兒子便讓你親眼見一見,我是如何得償所願的!”
老族長麵容憔悴,對於他的得意,隻是漫不經心,淡淡掃了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說,你癡心妄想。
大少爺也不生氣,事情到了這一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還有什麼能阻擋他的?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好多年。
青苗,不,不隻是青苗,以後整個苗疆都會是他的。
人的野心,就像爆發的洪水,一旦衝破關卡,便再也止不住。
即將到達祭祀時刻,劊子手已經做好準備,要給軒曜放血。這個祭祀儀式,他們將軒曜的血全部放幹之後,用這些血與酒融合在一起。
青苗男女,人人分得一碗酒,飲下這祭祀天神的酒,便能消除病災,受神庇佑。
軒曜被放完血後,肉身則被大火徹底焚燒,獻祭給天神。
荼宛假扮成仆從,最後一個將酒壇遞上去。也是盡量靠近軒曜的肉身,此時此刻不能莽撞。
她必須等待最佳時機,隻有疆軒曜的魂魄注入他的肉身,他才能徹底歸位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