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清晨有著別樣的美好。
即便是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季,沒有枝頭的鳥叫,沒有夏日的蟲鳴,但有空遠曠達和靜謐安詳。
我和老弟各自端著一碗水站在水泥壩邊上,勤奮地刷牙。
外婆天剛擦亮就起來了,都說人老了以後睡眠會變短,看來,的確是這樣。
土胚瓦的廚房升起嫋嫋青煙,是一位瘦得皮包骨頭的耄耋老人,在為她的兩個大外孫子做早飯。
我和老弟刷完牙,也都在廚房幫忙。
老弟燒火,我掌勺,外婆負責指導。
吃早飯的時候,我向外婆提起跟我們回城裏去住的事。
外婆婉言拒絕了,她說她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最終,還是要埋在這片地裏才能安心。
吃完早飯,老弟洗碗的時候,我湊到他邊上說道:“文才,洗完碗跟我一起去後山。”
老弟問我去幹嘛,我老實交代道:“你以前不是跟木匠學過嗎?我們去後山砍點木頭,就這廚房裏堆的那些大木塊,給外婆做一把老人椅。”
“老人椅?”老弟停下手上的動作,眉頭微微皺起。
我眼中閃爍著亮光點頭道:“對,老人椅,就是那種坐上去能自己前後搖起來的椅子,你會做嗎?”
“會倒是會,但是……沒有木匠的那些工具。”老弟犯難道。
我眉頭一挑,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誰說沒有,你忘了,咱外公可是木匠出生,他的那些工具,都在這家裏歸置著的。”
“那行,你等一下啊。”老弟的嘴角高高揚起,洗碗的動作都利索了幾分。
十幾分鍾後,我和老弟一人拿著一把斧頭往後山去。
後山,有一片不大的樹林,是以前外公種下的,說是村裏的政策,種樹脫貧。
隻是外公連人都不在了,這貧依舊沒有脫掉。
昔日的小樹,今日的大樹,正好讓你們發揮發揮餘熱。
我和老弟一人一斧頭地看著,廢了好半天勁,才將一棵樹砍倒,我倆整整看了一個多小時,才砍完兩棵。
“兩棵樹,差不多夠了。”
老弟發話,我倆一人拖著一棵樹往回走。
雖是冬天,天氣寒冷,山裏更冷,但一番勞動下來,我和老弟都已汗流浹背,可以說是滿頭大汗、揮汗如雨。
外婆手裏捧著一個竹編的暖手簍,端坐在大門口的石墩上,見我倆一人拖著一棵大樹回來,還被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立馬心疼地邁著小步子上來給我們擦汗。
“我的乖外孫,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呀?怎麼弄了兩棵樹回來。”
我進屋抱了三根矮木凳到壩子裏,老弟扶著外婆坐下解釋道:“外婆,我們準備給你做一把老人椅。”
外婆聽後,滿臉懷疑地看著我和老弟,口齒不利地說道:“就,就你們倆,你們會木匠的活嗎?”
我坐到外婆旁邊道:“外婆,文才以前跟我們村裏的一個木匠學過手藝,你隻需要拿出以前外公吃飯的家夥事,文才就能給你做出一把老人椅!”
老弟也跟著坐在外婆另一邊附和道:“外婆,你把外公一件做木匠的那些東西拿出來,我保證給你做一把正宗的老人椅。”
外婆被我和老弟逗得“咯咯”發笑,她對我們說:“那些東西就在我那張床下的木箱子裏放著。”
“你們外公去了以後,就沒有人動過了,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還能不能用。”
“年輕的時候,你們外公就說將來老了,要做兩把老人椅,他一把,我一把,我倆一起坐在那邊上看太陽升起,看太陽落下。”
“可到頭來,他先走了,我的老人椅也沒有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