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知道外界的局勢已經開始變化,而偌大的紫微城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開始成為神都諸方勢力搶奪的焦點,此時此刻,張昌宗看著藥爐底下跳動的火苗,一張俊美的麵容之上就隻剩下了茫然。
“兄長,你說我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啊?”輕聲地開口問著,這個一向在朝堂之上分外張揚的男子,少見的有些舉棋不定:“這一步要是走錯,我們接下來可就……”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低低地歎息出聲,張易之望著手裏那一個小小的紙包,眼神中也盡是無奈:“皇帝年事已高,有這一天也是早晚的事情。怪隻怪事發突然,以至於你我兄弟二人都沒來得及替自己尋好去處,這才落了個進退兩難的下場。”畢竟,武曌一貫都精於保養,身子遠比同齡人要康健不少,誰能想到她會說病就病呢?
雖然太醫也說這是年老體衰引起的,算不得什麼大症狀,隻要精心養護一段時間,能恢複到以往的模樣也未可知。但是,這其中的變數也太大了,就算他們等得起,外麵的那些人又等得起麼?他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來賭一個老女人的安康,也斷不敢以此來試驗他人的耐心,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握這個時間差,盡一切可能為自己籌謀。至於這麼做對武曌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卻是再顧不得了。
“可……可太平公主她……”和哥哥跟太平公主耳鬢廝磨的暗中繾綣不同,張昌宗這個曾經明麵上跟隨她很久的人卻對這個女子萬般畏懼:“我擔心她並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不管是容貌還是性格,太平公主的確是最肖似武曌的孩子,包括她那一顆生來就冷硬絕情的心。以那個女人平素的手段來看,他們兩個既掌握了她伺機上位的證據,怕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活著走出去的道理。按理來說,兄長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答應了太平公主,這就十分說不過去了。
“她當然不會放過我們。”清俊至極的容顏上掠過一抹淡淡的譏諷,張易之修長的手指微動,儀態優雅地似是要展開一副畫作:“所以,我們得趁著她的手還沒有伸得這麼長的時候,先為自己留下一些有利的東西。隻要她的把柄落在我們的手上,那就不怕她到時候會翻臉不認人。”弑母這種大逆不道之舉,那可是要被天下人唾棄的,即便她是世間最尊貴的公主殿下也一樣。太平公主不是傻子,不會為了他們這兩隻螻蟻就斷送自己的一切,所以,她是一定隻能沿著他給的路走的。
“兄長,你這是……”看著小紙包裏僅僅隻被傾倒了三分之一的淡紫色粉末,張昌宗的神情就變得驚疑不定。
那一包藥是從太平公主那裏得來的,據說是西域秘方,這小小一包的劑量,就能讓服用之人在昏迷三天之後毫無痛苦地死去,且無色無味,也根本無法被太醫查驗出來,乃是她特意叮囑要用在皇帝身上的。兄長原本還答應的好好的,也說過會幫她從皇帝那邊假造出一份傳位的遺旨來,可現在卻……
“偽造一道遺旨而已,暫時還用不著讓皇帝去死。”張易之將剩下的藥粉重新包好收起,神情沉穩地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們隻要用小劑量讓皇帝先行昏迷過去就好了,把東西交給太平公主之後,先看看她的反應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如果到時候她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可以肆無忌憚地除掉我們,那至少有這藥粉和皇帝在,我們也不至於走投無路。換而言之,隻要她遵守先前的諾言,那便萬事都好商量了,我們到時候再動手除去皇帝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