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也不是這麼說的。”歎了口氣,桃夭的語調有些清冷,似乎她自己也很無奈的樣子:“我到底是已經嫁過來了,總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這裏不見他們吧?在我們大唐有句老話,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成為了你的妻子,該融入的還是得融入進去。否則就算祖母慈心體諒,我這不懂規矩的罪過也還是落在實處了的。”她是大唐的金城公主,那就注定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名頭。一言一行皆被打上了大唐的烙印,舉手投足自也代表了一國風度。所以哪怕她再不情願,該做足的禮數還是半分都不能少。她不是任性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在什麼樣的環境裏就做什麼樣的事情,光憑著衝動意氣可過不了日子。
“你……”尺帶珠丹望著眼前這張如玉般的精致容顏,一時竟說不清心底的那份悸動:“你,是為了我麼?”為了他,所以她想要融入他的家族裏,想要獲得他祖母的認可,也想要跟他真正站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光是想到這一點,尺帶珠丹的嘴角就抑製不住地想往上揚。有一種像小時候吃到了糖的感覺,整個人都甜絲絲的。
“不然呢?”笑了笑,桃夭抽出手,轉身自紅芙那裏接過茶水遞給他,眉眼間的神色無比柔和,隱約間還能看出幾許繾綣之意來:“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也在盡力幫我遮風擋雨,可是我也不能永遠都躲在你身後過日子。該做好的還是需要全力以赴的,而且那些都隻是小事,並不影響什麼,我還沒有嬌氣到那種地步。”
“為什麼就不能永遠都躲在我身後了?”單手拿過茶盞,另一隻手就順勢摟住了女子的肩,尺帶珠丹對她這個說法似乎不是很滿意的樣子:“你是我認定的妻子,讓我照顧一輩子是理所當然的事。既是天經地義,那又有何不可?”說實話,如果當初大唐皇帝許嫁的公主不是李奴奴,而是其他旁的什麼人,或許他還不會那麼堅定地要將之迎為正妻。可是,麵前的女子是他在夜宴之上就一見鍾情了的,再加上之後單獨會麵時給他留下的深刻印象,他實在是不太能放得下她。就連後來她嫁過來以後,他原本以為自己或許會新鮮個一兩天就算了,可李奴奴這個人,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就能給人帶來無上的驚喜了。
她雖然長得極美,恍若繁華神都裏精心嬌養著的一株鮮花,但在她的身上,自己確實從來沒看到過任何驕矜的習慣。衣食住行,初來乍到,就算大男子如他,也看得出來她有諸多的不適應。可她從來不皺一皺眉頭,也沒有在他麵前抱怨過任何一點。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在讓自己努力融入,所以不需要特別優待,慢慢來也就好了。而除卻這最基本的一點以外,她善解人意還極懂分寸,經常能在不經意間就化解他所有不好的情緒,偏偏還不留痕跡,見好就收。大概也是清楚自己的身份過於敏感,所以她從不過問吐蕃的朝事軍務,但每次他若有意傾吐,她也總能在談笑風生的同時給他啟發,替他指明方向。李奴奴其人,就好像是四野間緩緩拂過的一陣春風,又似乎是山穀裏潺潺湧動的一注清泉,恬靜地若有似無,溫潤的不動聲色,卻在經過你身畔之時,能讓你整個兒都跟著明朗豁達起來,然後,充滿了一種樂觀的向上之感。仿佛隻要你打起精神,那明天的一切就都會變得嶄新而美好。甚至可以說,隻要有她在,他的生命裏就洋溢著許許多多的憧憬和期待,讓他無時無刻不向往著之後的生活,一個有她在身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