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無法坦誠相待的一對夫妻彼此沉默著用完了一頓午膳,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再沒有人提起先前的話題,連氣氛都一下子沉悶了不少。哪怕是紅芙強打起精神進來圓了幾次場,桃夭和尺帶珠丹也始終都是一臉的心不在焉,仿佛各揣心事的模樣。直到一直立在外間候著的駱一都看不過眼了,終於忍不住低咳了一聲,那垂著頭出神的男子才如夢初醒一般,下意識地就看向了對座之人。
“聽底下的人說,你經常去外城的一家鋪子看衣料。”幾乎是沒話找話了,尺帶珠丹望著桃夭低垂的濃密羽睫,心裏想到的,卻是身邊之人提起的關於她的消息。盡管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守在她的身邊,但任何與她相關的細節,他從來都沒有遺漏過。隻是,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原因,為何明明那樣在意著一個人,可每每當麵碰上,說出來的話就總是那般的不討喜。
其實,他大可以哄騙或是敷衍她的。在女人麵前的甜言蜜語,差不多是每個男人寫在骨子裏的本能,即便是對上沒祿太後,他都能毫不猶豫地嘴甜一把,可唯獨遇著桃夭,他做不到。他看得出來,這個女子寧肯接受殘忍的真相也絕不願聽到美妙的謊言。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才拉近那麼一點點的距離,他不想再因著這些細枝末節而毀於一旦,所以,他選擇招式直言,這也就注定了通常的收場並不是那麼的美好,甚至,沉默中還夾雜著十分的尷尬。但至少,她還沒有把自己趕出去或是下定決心老死不相往來,這也就算是不錯的了。
“嗯。他們家常年往來於吐蕃和大唐兩地,店中貨品都頗有些神都和長安的風韻,著實不錯。”絲毫不訝異於他竟然知曉自己的行蹤,桃夭麵色如常地回答著,全不掩飾言語間的眷念之情:“身在異鄉,對故舊風物難免有所觸動,我自然也免不了落個俗套了。”盡管她每次去林琅那裏都是額外打點好了的,可吐蕃終究是這個男人的地盤,再加上她的身份本就惹眼,稍有風吹草動,最後必然都會傳進尺帶珠丹的耳朵裏,所以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要隱瞞這層關係。
最浮於表麵的東西往往最無關痛癢,她特意略加掩飾,可又留下了足夠的蛛絲馬跡讓他的人堪破。這樣一來,尺帶珠丹自以為掌握了她的秘密,對這一個已然暴露的地點也就不會再多加注意了。說起來,他也的確是耐得住性子了,一早就知道的消息,居然能捱到現在才來跟她確認。想來也是之前的那一番對話太讓人難堪,所以他才想用這個話題給雙方都找個台階下。
“人之常情,又有什麼俗不俗的。”輕笑著搖了搖頭,尺帶珠丹繼續道:“以後你若再想去,任何時候都可以,也不用刻意去避諱什麼,祖母不會介意這種東西的。至於其他人麼,”他眯了眯那雙深邃冰冷的眸子,罕見地在桃夭跟前展露出了一絲殺氣:“你是我吐蕃的王後,在這裏,你跟我就是並肩而立的,沒有人膽敢對你說三道四!因此,你想做什麼隻管去做也就是了,就算真遇上了麻煩,還有我這個夫君在給你頂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