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十二點的酒吧總是充滿燥熱和喧囂的。
我剛推開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鋪麵而來,服務員小秦慌慌張張的跑過來:“經理,又有人鬧事了。”
經理,又有人鬧事了。
這是我在這裏聽過最多的話了。
這裏人多嘈雜,而且大多數是年輕人,這年輕人一喝點酒,脾氣立馬就上來,動不動就要拳打腳踢的。
我理了理袖子,淡定道:“在哪裏,帶我去。”
小秦帶我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最旁邊的十六號桌,果然看到有兩個二十歲上下的男人相互揪著衣服要打架的樣子,一個白衣服,一個黑衣服,白衣服旁邊的站了個女孩兒,滿臉的惶恐,要勸又不知道怎麼勸。
我仔細打量了下這兩人身上的穿著,都是普通穿著,年齡不大,而且坐在普通座位的最邊緣,應該都是學生,而且家裏不怎麼有錢的那種。
我仔細聽了下他們的爭吵,大約是黑衣服端酒從旁邊過去,不小心撞了白衣服一下,酒灑了白衣服一身。
不知道是不是道歉的語氣有問題,兩個人沒說兩句話就成功杠起來。
大家都以為是黑衣服不講道理,不過依我看來,多半是這白色衣服這男的正在追那女孩,黑色衣服這男人讓他丟臉了,下不來台。
果然,黑色衣服的人氣急罵了句窮逼,白色衣服的人立馬炸毛了:“你說一遍,你再說一遍!”
看到這裏,我趕緊走上去,攔住了兩人。
“不好意思,都是這裏服務不周,讓兩位先生不愉快了,這樣吧,為了賠償這位先生的損失,今晚這位先生的酒都免單了,還有這位先生,我看您應該是一位懂酒的人,我請你喝杯酒怎麼樣?”
被我這麼一打岔,兩人頓時吵不下去了。
我剛剛匆匆掃了眼白衣服的酒桌,上麵點了兩瓶酒和幾份小吃,千把塊錢的東西。
千把塊對我們這種見慣了的人可能不算多少,可是對於這些學生來說還是很多的,果然一聽到免單,他的臉色立馬就好了。
而黑衣服那個家境可能要好點,性子高傲,聽了句誇獎的話脾氣也就下去了,至於和我喝酒什麼的,如果他有興致那就真的喝上一杯也沒什麼關係。
可惜對方明顯沒興趣,轉身就走了。
我又對白衣服那個說了些好話,這才退了回來,小秦跟在我身後急急道:“辰哥,你幹嘛要給那家夥免單,虧了怎麼辦?”
“虧?”我好笑,“你覺得趕走幾桌客人和給他免個單,哪個更虧?”
他那桌的成本不過百來塊錢,別人多點瓶酒就有了,哪有虧這一說,酒吧的名聲才重要,不然為什麼這整條街都是酒吧,偏偏我家酒吧生意最好呢。
處理完那件事,我徑直找了個稍微安靜點的地方坐下,核對昨天的賬單,等著哪位服務員再喊出事了。
作為一個酒吧經理就是這樣,典型的救火隊,哪兒有火往哪兒撲。
不過有種火我是不會撲的,比如男女之間的欲火。
來這兒玩的人,大多是為了發泄欲望的人,人家這火剛剛起來你就給人撲了,人家不記恨你才怪。
所以一般看到有人調戲美女,強迫誰誰誰喝酒,甚至故意灌醉了帶出去辦事什麼的,這些事我們是都不會管的。
這本來就是相互獵豔的場合,你既然來了這裏,要麼獵人要麼就要做好被獵的準備。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有一天我竟然會在這裏看到柳音。
柳音是我的高中同學,真正的天之驕女。
父親是某個政要高官,母親是某個集團的董事長,小姑還是個電影明星,她自己也是生得貌美如花,十分出類拔萃的那種。
看到她的那瞬間,我愣了下。
她不是出國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而且像她這種高高在上的嬌小姐,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這種地方?
此刻的柳音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以前穿著公主裙紮著馬尾小女生,她站在門口,身上穿著一條藍色的波西米亞裙,披散著長發,臉上的表情茫然又惶恐,似乎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我看到她盯著一個方向看了會兒,然後皺著眉頭往擁擠的人群走了進去,不過才走了兩步就被人攔了下來。
是兩個男人。
一個染著金發,掛著金鏈子,臉上的表情賤賤的,一個長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手上還有盤龍紋身。
這兩人我認識,瘦的那個叫李陽,是個暴發富的兒子,壯的那個叫陳鋒,是這個李陽養的打手。
這兩人經常合夥來酒吧鬧事,想砸這裏的場子,不過從來沒討著過好。
不知道今天他們又來幹什麼?
我看到他們把柳音硬扯到旁邊的座位上,然後逼她喝酒。
柳音臉上充滿了不耐煩,可是奈何一個女人,又沒辦法掙開。
正好旁邊有個服務員端著酒盤子走過,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放下裏的單子,順手給他接了過來,直奔那桌而去。
“喲,陽哥,今兒個怎麼有空來這裏坐啊,來了也不叫我一聲,真是不夠意思。”
我將盤子放在桌上,就著桌麵上的杯子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李陽,一杯給我自己。
“你旁邊那個人是我妹妹,不知道她怎麼得罪陽哥你了,我在這裏替她給你道個歉?”
看看,這就是說話的藝術。
不能莫名出頭,出頭要有個由頭,而且這個由頭要恰當合適,不能唐突了客人,也不能讓這小子看出端倪。
這不,我這才說了句妹妹,柳音就擰著眉頭不太高興的看著我,不過,她像是認出了什麼似的,隨即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她認出我了。
我悄悄給她扔了個眼神過去,讓她稍安勿躁,接著繼續盯著李陽。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這裏是我的地盤,我都說這是我妹妹了,但凡李陽有點腦子,肯定不會亂來。
果然,對方轉了轉眼睛,接過我手中的酒,試探著問:“真的是你妹妹?”
我失笑,“這種事情還能有假不成?”
說著,我朝柳音招了招手:“音音,快過來,不是讓你在門口等著嗎,怎麼跑進來了?”
柳音掙脫了兩人跑過來,拽著我的手臂低著頭可憐兮兮道:“這不是好奇哥哥你工作的地方,所以想進來看看嘛。”
她柔軟的身子貼上來的那刻,我的身子忍不住跟著震顫了下,不過我很快鎮定下來,在心裏暗暗讚歎了句:真是個聰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