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作為一個穿越者,深知曆史之中也許有許多偶然性。如果沒有外部因素的幹擾,孫權會依照周瑜設計的戰略一路西進,據江東跨荊、益以爭中原。但劉琮出人意料的投降,以及曹操為追擊劉備而迅速南下,打亂了東吳的早期戰略。曹操南征給孫權送來了劉備這個不穩定因素,同時也激活了魯肅的早期戰略設計,徹底改變了東吳之後的戰略選擇。
占據江南之初,趙雖然根據自己的所知設計了長江防線,他在沒有奪取襄樊的情況下,以鄂州和建康為兩個地區為整條防線為支撐點,沿江全線布防,主動放棄了川蜀。他以為有了鄂州即可以北拒由漢江南下的敵軍,又可阻斷自川蜀西進的敵軍,同時依靠水軍實施機動防禦,阻斷敵軍的南渡的企圖。
但是那日在與江鉦長談,聽其平西之策後,趙猛然醒悟到自己布置的防線幾乎是孫吳的翻版,但是在形勢上自己確是比其更加險惡,不僅失去北伐中原的機會,且時時還要麵臨來自上遊的威脅。這不能不引發其反思,重新審視自己的戰略。
趙發現自己犯下的錯誤,是習慣於三國並立思維的禁錮中,中了羅貫中的毒,《三國演義》以蜀漢為正統,扭曲了後人的認識。想當然的會認為孫劉結盟是對抗曹操的天然之計,印象裏認為荊州乃上遊重鎮,東吳若丟了它就等於失去長江天險,但早期東吳的建國策略中,荊州是不太重要的。事實上東吳的國防隱患,就隱藏在荊州與建業這兩個地區,成為東吳揮之不去的噩夢。
但事實上東吳君臣一開始並不是這麼想的。沒有了奪取益州的可能性,孫權就集中力量奪回荊州,呂蒙不負所望奇襲南郡,讓荊州重回東吳懷抱,但此時的荊州卻出了大問題,關鍵是襄樊已經被曹魏掌握,荊州北部完全丟了。
在隻有荊州中部與南部的情況下,如果能夠控製其西邊的益州,那問題不大,如果曹魏從襄樊南下,駐守在江陵與巫峽的軍隊可以合擊魏軍,可如今益州被蜀漢占據,荊州北部又在曹魏手裏,荊州中部就隨時可能遭遇兩線夾擊。
對於東吳來說,丟了荊州中部,等於與敵國共享長江天險,可如果不丟,那防禦就是一個大麻煩。孫權製定的解決方案是以鄂州為都,這樣既可以在荊州危難時支援,也可以就近威懾荊州守將。鄂州的地理位置對於軍事防禦而言很不錯,它恰好處在長江兩條水道岔口之間,當初孫劉聯軍也是在此地附近狙擊曹軍,但作為首都就有難以彌補的劣勢,那就是武昌及其附近地區的經濟力量不足於維持首都的長久存在。
趙翻越過相關史籍,知道孫吳經濟最繁榮的就是三吳地區,占據東吳經濟總量的一半,另一半則由荊州地區提供,以如今的形勢相近似。既然荊州不能作為首都,那就隻剩下建業一個選擇,後來就連劉備也勸孫權建都於建業。但水軍從建業到荊州,距離如此遙遠,還是逆流而上,如果荊州遭到攻擊,基本是指望不上有什麼援兵了。
以建業作為首都,趙卻認為這可能是孫權無奈的選擇,可也是錯誤的選擇。原因就在於建業的地理位置太靠近長江了,但從建都的地理位置上而言,就有點兒像是後世明朝的北京,形成‘天子守國門’的態勢,隻要對敵軍的行動反應速度稍慢,戰場局勢就很被動。看看明朝北京吧,清軍都繞著都城跑幾個圈了,各路勤王大軍都還在路上。
長江作為建業的天險,事實上隻有一江之隔,敵軍隻要一突破,建業立即麵臨兵臨城下的緊急狀況。當初孫策欲攻取江東,作為揚州刺史的劉繇駐守於曲阿,孫策一渡江就將他打到會稽去了。南梁的侯景之亂也完全證明了這點,當梁武帝慢吞吞地讓指揮係統層層下達命令時,侯景孤軍已經趁機渡江了。如果寄希望於東吳其它地區能及時派來援軍,那幾乎等同於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