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打響後,史弼便覺察到來自樊城的炮擊與平日不同,立刻傳令各部做好戰鬥準備,同時令營中的軍兵出營疏散,自己則以督戰之名離開府衙,將總管府僚屬移至東城城樓。但就在他撤離的同時,西城和南城兩個方向炮聲亦起,少頃就打翻了天。
史弼作為一個沙場老將,自然清楚危險所在,他經過前幾次的戰鬥,已經摸清了宋軍作戰的特點。那就是宋軍作戰極度依靠火炮,在進攻前必定要實施炮擊。而炮擊的烈度又決定了戰鬥規模的大小,出動兵力的多少,而自己就可以依此做出判斷。
另外史弼還根據幾次交手的結果,大致推斷出了宋軍火炮的射程,可以說整個襄陽城都在宋軍火炮的覆蓋之下。而火炮的威力雖然威力不小,可以摧毀房屋,炸毀城垣,但是在厚重的城牆麵前還是威力不足,起碼難以在短時間內將城牆炸開。
而史弼也清楚宋軍在攻城前或攻城時一定會利用火炮射程上的優勢,一定會破壞倉廩和炮擊軍營,以削弱他們的守城能力。至於軍營和官廩的位置,他明白這些都逃不過敵軍潛伏在城中細作的眼睛,且城外宋軍豎起的瞭望塔也能將城中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因為史弼早已發現宋軍在炮擊時,會避開百姓密集出行的時段,也不會向民房開炮。而近段時間頻繁的炮擊,更像是提醒城內百姓學會避炮,以免在日後的攻城中傷及無辜。所以早在十幾天日前就開始做準備,將從城外送進來的物資和糧草分散存儲,征收的糧草放入商家的倉庫,官廩中隻存放少量物資以迷惑敵方細作。
史弼又分析了宋軍在城外的部署情況,他們將兵力大部分部署在城西、城南和江北的樊城,東城隻派駐的監視哨,以哨騎巡視。他據此分析,宋軍可能是要從西、南、北三個方向攻城。這其中又以西和南為重。北城雖然沒有甕城,看似防禦力最差,但緊鄰寬闊的漢江,有此天塹宋軍難以架設浮橋,部隊難以展開,反而是最不可能是進攻的方向。
四個方向獨留東城,史弼自然明白宋軍這是實施圍三缺一的戰術,此也是蒙古軍常用的計策之一,在圍攻堅城的時候,減少消耗和傷亡,進攻軍隊采取三麵包圍,一麵放開,誘孤立之敵以突圍,然後殲敵於預設的伏擊地區的戰法。
東城之外是傳統的耕作區,地形平坦開闊,宋軍沒有派重兵駐守,且也難以暗伏軍隊,看似是突圍的最佳方向。但其實東城之外皆被漢江所包圍,沒有船隻的情況下,即使出了城在曠野之下也根本無處藏身,而又沒了城池的庇護,就隻有被圍殺的份兒。
據此史弼就玩兒起了燈下黑,暗自將總管府的人員遷至東城,並將東城城樓作為自己的指揮部。並暗令駐於軍營的預備隊一旦宋軍開始大規模炮擊,接令後立刻轉至東城和分散於民居間,以保存實力。如此一旦確定了宋軍的主攻方向後,他就可以利用城下的環城馬道迅速增援。
通過樊城之戰,史弼就意識到己方對宋軍火器幾乎沒有抵抗力,重甲、盾牌無法抵擋宋軍火槍的射擊,厚度在一丈一下的堡牆無法阻擋炮火的轟擊。城頭上的那些戰棚、布幔和角樓、箭樓、城樓那些城防設施在火炮麵前都不堪一擊,能夠依托的隻有厚實的城牆。
而己方裝備的床弩和拋石機,乃至自己推崇的‘回回砲’等遠程武器難以與敵方的火炮相比,無論是射程、射速及威力皆無法與宋軍火炮相抗衡,在對戰中往往發射不及兩輪便會被摧毀,根本指望不上它們能夠阻擋宋軍靠近城池。
因而史弼定下的守城戰術就是依托城牆和護城河作戰,放棄與敵在城外列陣對戰,禦敵於城外的戰術。將作戰重點放在近戰和混戰之上,使宋軍無法借助火炮的威力,卻能使己方擅長近戰優勢得以發揮,以此來抵銷宋軍的優勢。
當然史弼也知道近戰拚得是兵力消耗,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能贏得勝利。所以他必須要保存足夠的兵力,以對付宋軍不斷的攻城,直到宋軍堅持不住而撤軍。正是在這種思想指導下,他斷然拒絕了阿裏罕要在這炮火肆虐的時候派出援兵的請求……
“總管,南軍的炮火似乎愈加猛烈,而他們已經開始架設浮橋,我們就坐視不理嗎?”聽著炮聲此時已經連成串,已經難以辨別遠近,而看著城外宋軍架設的浮橋在不斷向城池延伸,再不阻止就已經到了對岸,阿裏罕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