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7章 佛前論道(1 / 2)

王應麟聽著陛下之言,似有所感,想到當年朱熹也是意識到當年“妄佛求仙之世風,凋敝民氣,耗散國力,有礙國家中興”,打算重新踏上求師之路,決心拜李侗為師,因得承襲二程“洛學”的正統。而陛下難道也是從拜山之中領悟了治國大道。

“五哥兒所言可是意指九華山的僧眾正是因為忘記了根本,以致佛法再難精進,終會步入道家的後塵?”謝枋得思索片刻問道。

“不僅是釋、道、陰陽、墨、名、法,乃至儒,在早起的發展中皆是以‘普世’為宗旨,用以宣揚自己的思想,但是為何有的依然存在,有的已經消失,而有的不得不融入其它教派,而儒家得以獨尊?天下一致而百慮,同歸而殊途。”趙昺先問後答道。

王應麟知道陛下所言的‘天下一致而百慮,同歸而殊途’,是司馬談在《六家要旨》中,引《易大傳》論儒、法兩家所言。其所表述的意思是指儒法二家隻是視角不同,觀念上有差異,但目標是一致的,從結果上看也是相輔相承。

而從統治者的角度講,不同時期有所側重而已。亂世的時候,為了治亂,故要有重典,偏重於法家的思想和法術。在治世,則偏重於儒家,比較強調人的道德修養。這一切都因時因地而異,走極端隻是一時的需要,過去了又會返正。

前述亦是司馬談在《論六家要旨》一文所言,其所分析出自春秋戰國以來重要的學術流派,也反映出漢武時代以儒家思想為主,兼用陰陽家、法家和道家“黃老”的學說,即所謂“漢家自有製度,本以霸王道雜之”,而並不“純任德教”的思想。其六家之說,不僅為後來司馬遷給先秦諸子作傳以重要的啟示和借鑒、也為西漢末期名儒劉向、劉歆父子給先秦譜子分類奠定基礎。

“五哥兒以為,道家失去本心而式微,釋家因為入世而崛起。儒家如今也在走向衰落,皆因忘記了本心?”王應麟道。

“正是!”趙昺點點頭道,“我朝崇尚儒學,以士大夫理政、治國,可當前他們卻忘記了‘以民為本’的宗旨,也就失去了本心。而今士風日下,皆已謀取私利為要,視民為草芥,已然失去了存在的基礎,若是不思變革被取代也隻是早晚之事。”

“五哥兒有何高見?”王應麟聽罷沉默半晌,他知道這話從小皇帝嘴裏說出來就已經很重了,且也明白陛下對於當前士人的表現很不滿意,否則京城的事態不會鬧得如此嚴重。而他也清楚小皇帝既然當著自己這些人的麵說出來,也是在猶豫,同時也是給他們機會。

“汝等如何看待義利之說?”趙昺問道。

“君子重義,小人重利,此乃聖人所言,五哥兒又有何解?”謝枋得道。

“此說是言君子重大義,小人重利益。那又何為大義?”趙昺再問道。

“……”

“大義是什麼?吾以為大義隻是相對而言,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大義,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每個人的立場和眼界!”在眾人不語,趙昺言道。

“比如在蒙元大舉入侵江南之際,有的官員堅決抵抗,不惜城破人亡,舉城百姓為之決定殉國,他們為國家的利益,可被我們視為大義;可有的官員為保城中軍民免於被屠戮,獻城迎降,投降蒙元,他們也聲稱自己行的是大義。但是他們背叛了國家,背叛了君王,卻被世人唾棄,稱其為背信棄義,而因其得活的百姓和蒙元卻視其為仁義之士。所以大義在世人眼中皆有不同。”

“因而才有小人重利之言!”陳識時在旁輕聲道。

“嗯,這是因為當時被困城中的人中沒有你的父母、兒女、子弟,若是汝切身實地,還會不會做此想呢?”趙昺卻是聽到了,扭臉反問道。

“這……”陳識時含糊了,他是經曆過國亂的,父叔舍家赴難,抵抗蒙元。在失敗後,遭到蒙元軍隊的追殺,不得不四處逃亡,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自己那時若說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其實義與利並非是絕對對立的,而是具有同一性的。義在大的層麵上恰恰代表了我們每一個人的利益,且是利益中最為根本的,反之利又是我們利益中相對必要的。”趙昺接著言道,“從大局上來說,實現國家的長治久安是大義,其實也是我們個人的最根本的利益,如果沒有了這些,也就沒有了我們所有的一切,更不用說那些私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