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0章 憤憤難平(1 / 2)

行駕至城前,此時禮官已經頒旨,著令昭告天下北伐大勝,分遣官員祭祀天地、社稷,風雲雷雨嶽、鎮海漬山川等神。各路祭祀隊伍出發後,迎駕的眾臣們在禮官的唱禮聲中上前行禮,山呼萬歲。

蒙元使團眾人也雜在其中行禮,鐵穆耳對於曾經的手下敗將自然沒有那麼恭敬,馬馬虎虎的作勢敷衍,眼睛卻偷眼向前觀瞧。隻見南朝小皇帝騎著一匹白色,身著一身戎裝,樣式與南軍軍將並無多大差異。

他頭戴一頂桶型熊皮帽,棕紅色的細呢對襟上衣,綴著金質紐扣,裝飾著明黃色飾帶,腰間紮著手掌寬的犀皮帶,懸著一口細長的馬刀。下身則是一條馬褲,腳蹬軟皮馬靴,披著黑麵黃裏兒大氅,並沒有穿戴盔甲,其在一眾身著黑色軍服侍衛的簇擁下顯得甚是威武和矍鑠。

鐵穆耳看看自己身上的蒙古長袍,盡管上麵也是鑲金帶銀,頭戴白鼠皮毛,還有綴著紅藍寶石的玉帶。雖然極盡奢華,但是在南朝小皇帝樸實無華的戎裝麵前顯得那樣拖遝累贅,竟然他這個高傲的皇子有些自慚形穢之感,有失皇子的體麵。

“惺惺作態!”行禮完畢後,小皇帝翻身下馬,疾步上前將前排的幾位重臣一一攙起,又抬手讓眾人起身。鐵穆耳隨著唱禮聲起身,撣去袍上的灰塵,再看南朝小皇帝親熱的握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臣之手,似在問寒問暖,他哼聲道。

“殿下,還要持重,勿要失了我朝的體麵!”見三皇子麵帶不悅,口出穢言,李謙沉聲提醒道。

“是!”鐵穆耳知道李謙向來為父汗倚重,卻也不敢對其放肆,忙施禮道。

他心中確是真的不舒服,過去隻聞聽南朝小賊年紀尚幼,卻從未謀麵,所以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而今看到其尚顯稚嫩的麵孔,竟湧起股說不清是嫉妒,還是羨慕的感覺。自己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貴為蒙元皇子,堂堂的晉王殿下,也曾受命前往西北撫軍,平息了宗王叛亂,在年輕一輩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了。

但是看到南朝小皇帝比之自己還要年幼,再想其在亡國邊緣中稚齡繼位,崖山一戰擊殺張弘範兄弟,一舉扭轉了頹勢,進而遠去海外才得以立足。而十年後,又以弱冠之年領十萬精兵渡海侵入江南腹地,殲滅駐屯江南的二十萬大軍,就收複臨安。

再看當下,不過是剛剛戴冠,卻再次領兵北伐,先戰揚州,再設計坑死了玉昔帖木兒;揮兵兩淮連奪壽州、符離、徐州和應天府數座重鎮,兵逼開封。鐵穆耳覺得若非己方示好求和,隻怕他已經兵至黃河了。而其又利用己方‘鬆懈’之際,轉而前往荊襄,再下襄陽。

鐵穆耳看著南朝小皇帝今日凱旋還朝,自己卻要忍辱負重前來和議,且是否留在臨安成為質子,還是全身北還,全要看這小賊的眼色。這不禁讓他又氣又恨,又不免沮喪,自己為之驕傲的東西在其眼中,恐怕不值一文,甚至不值一提。

想想自己無論是在大都,還是在和林,那些外藩使節見了他哪個不是卑微的如螻蟻一般,滿臉媚笑,前倨後恭。至於被俘獲的南朝廢帝和宗室、大臣們更是不堪,正眼都不敢看自己,一個個的低眉順眼避於道旁,而自己眼皮都不會夾他們一下。

現下風水輪流轉,大元連番戰敗,不得不放下身段向南朝乞和,自己居然也隻能混雜於藩國之中向南朝皇帝屈膝,而其連這邊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鐵穆耳覺得自己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恥辱,拳頭攥的嘎巴響,臉上泛著鐵青,恨不得衝上去將其痛毆一頓。

但鐵穆耳終究沒有失去理智,還知道自己身處敵國,他一路行來已經看到全城戒備,城上城下皆是全副武裝的護軍士卒。禦街兩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凡在弓箭射程之內的製高點都有士兵駐守,沿街商鋪、住戶門窗全部關閉。而又有州軍往來巡視,臨安府衙役混雜在迎駕人群中維持秩序。

護駕的護軍更是全神戒備,一個個手按刀柄,犀利的眼神掃視著四周,鐵穆耳相信任何異動都逃不出他們的眼睛,自己隻怕剛衝出隊伍,就會被打翻在地。而據說南朝小皇帝也是自幼隨名師習武,不僅弓馬嫻熟,拳腳功夫同樣不俗,在揚州城下還曾親領騎兵上陣廝殺,陣斬己方十數人。想想為了‘大義’,他還是忍辱負重了。

“殿下,上車了!”那邊南朝皇帝與迎駕的臣民們相互見禮已畢,前往禦帳中更衣,這邊禮部官員開始催促他們登車,重新整隊,準備入城。桑哥見鐵穆耳在發愣,趕緊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