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得是目瞪口呆,他們皆知當初西湖‘囚龍’事件,也曾前去看過,確是夜間湖中有光影顯現。每當此時,便有僧道在湖邊作法,試圖‘救護’真龍,但是沒有一次成功。不過城中不少百姓對此深信不疑,更有人造勢說真龍乃是北狩的德祐帝,隻有將其迎回,大宋才能國泰民安,而這也是京中一係列事件的源頭。
和議使團的這些人對此也是將信將疑不過他們也以為是有人在背後為廢掉小皇帝在推波助瀾,但也樂得南朝因此產生內亂,廢掉這個強勁的對手,最差也可將德祐帝作為談判的籌碼。可真龍是否脫困他們不知道,反正知道那些僧道一個個賺的不少,民間也是謠言四起。
現在南朝小皇帝隻是動動嘴皮子,給那些神僧仙長們挖了個坑,這些傻瓜就飛蛾撲火般的跳了進去。這下不僅當眾被揭穿騙子的真麵目,剝下來神仙的外衣,而且那些所謂真龍的謠言也必會不攻自破。那麼在索回德祐帝方麵的壓力會頓減,不必再被蒙元方麵借此要挾。
“現在如何了?”鐵穆耳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問道。
“現在那些僧道每日在開封府的衙役押解下,在臨安各個繁華之地現身說法,各自講解自己行騙斂財的手段,一個個威風掃地,日日遭人唾罵!”李思衍笑道。
“這……這豈是君子所為,難怪南朝士人墮落如此,教出的皇帝也是個無恥之徒!”李謙確是皺皺眉道。
“我看南朝小皇帝倒是頗有手段,隻是略施小計,就讓謠言不攻之破。”桑哥割了塊肉嚼著笑道,“若是平章遇上此事,那又當如何處置呢?”
“自然是以聖人之言教化百姓,揭穿那些僧道的怪力亂神之語,進而讓百姓識破其騙人的伎倆。卻不是以害人之心,以卑劣的手段去以牙還牙。”李謙義正辭嚴地道。
“平章以為聖人之言對於那些愚民有用?南朝號稱以與士大夫共治,養士數百年,百姓悉數得以教化。但為何百姓依然相信那些騙子的鬼話,而不聽那些儒士的聖人之言呢?道理很簡單,騙子的手段比儒士高明。換了平章去,怕也毫無用處!”桑哥笑著道。
“左相言之有理,南朝朝廷之中盡是名儒大家,而此事已經鬧了數月,他們也曾出來辟謠,長篇大論進行解釋,可往往不敵那些妖道惡僧一語。而南朝小皇帝回京才幾日,便將京中的麻煩事一一解決,可見儒法治國是不行的。”桑哥也喝了口酒道。
“以儒治國乃是正途,隻有建州郡,明禮製……”兩人話語中不無譏諷之意,李謙怎肯服氣,立刻反懟道。
“南朝以儒治國三百年,先敗於契丹,又亡於女真,再亡於我大元,可見此法不可行。”李謙說了一半,就被桑哥打斷,得意洋洋地道,“女真本是以遊牧為生,滅宋後卻仿效南朝以儒治國,可不過百餘年,便以腐朽不堪,為我蒙古滅國,便是例子。”
“如何治國可回朝再議,還是要以國事為重,當務之急還是要如何與南朝達成和議!”李思衍知道蒙元朝中關於是否以漢法治國,爭論了幾十年,至今也沒有結果。而自己作為南朝降臣自知地位低下,與他們爭論連李謙都被搶白,自己插言隻會更慘,便做起了和事佬,揭過這一節。
“嗯,李尚書所言不錯,有何高見盡可道來!”桑哥也知道輕重,李謙好歹是帝師,地位尊崇,也不好弄的過了。且自己向鐵穆耳表明立場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見好就收。
“剛剛我們已然講過,當前爭執的焦點是開封,大汗決意不肯舍棄,而南朝又誌在必得。以致多次會商皆爭執不下,導致其它議題停滯,至今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李思衍說道。
“大汗不肯棄掉開封,一是其乃是軍事重鎮,屏蔽京畿的要地。失了開封,再無可守之地,南朝大軍就能長驅直入河北;二是,開封為南朝舊都,現下臨安已經重入其手,若是再奪開封,我朝不僅聲明掃地,中原之主的地位也會遭到質疑。”李謙輕歎口氣道,“而南朝自開封淪於女真,屈居於江南,曆代人主皆以重複故都為己任。南朝皇帝若是能兵不血刃奪回開封,必將聲威大震,地位得以鞏固,再無人敢質疑其得位不正,且可以借此號召北地漢人歸附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