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暄後,趙昺進入堂屋,青磚鋪地,中堂掛著副山海圖,兩邊掛條幅,上書‘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橫幅是‘精忠報國’。看字跡已經有些模糊,邊角也起了毛,顯然非是臨時掛上的,而是經曆了些時日了。
“陛下,卑職沒讀過書,進入帥府軍後才學了幾個字。覺得陛下當年為瓊州府學題寫的楹聯甚好,便記住了,後來找人重新寫了掛在中堂,以為警醒,也為了教育子孫們上進。”馮子安見陛下駐足觀看,訕笑著解釋道。
“嗬嗬,汝不忘舊時,還能教育後人,很好!”趙昺笑笑,心裏卻也覺得不好意思,此句是他剽竊明朝南京兵部員外郎楊繼盛的絕命詩中的兩句,而今卻成了他的私貨了。
“嗯,陛下當時雖年幼,這兩句詩卻是道出了我輩士子的責任,也彰顯陛下宏偉誌向,讓無數士子受教終身!”陸秀夫捋捋胡須點點頭道。
“陸相過讚了,讓朕汗顏!”趙昺搖頭訕笑,又道,“子安,陸相的字可是難得,你這幅字已經破舊,何不請陸相重新題寫一幅!”
“這……卑職可有如此福氣?”馮子安怔了下,又看向陸秀夫麵帶惶恐地道。
“隻要馮少監不嫌棄,又有何不可?”陸秀夫聽了大笑道。
“卑職是求之不得,隻是不敢有非分之想啊!”陸秀夫答應的如此爽快,馮子安頓覺夢中一般,連連施禮道。
趙昺落座,兩位後妃被老夫人請到後堂說話,而屋中湧進來這麼多人,讓本顯空當的屋子立時擁擠起來,即便是坐的椅子也是臨時尋來的,各式各樣的都有。“字可以稍後再寫,隻是朕今日帶來的人不少,隻怕你預備的東西不夠吃吧!”他見奉茶的馮子安媳婦連連向丈夫使眼色,心中馬上明了,喝口茶笑著問道。
“陛下,卑職……卑職準備的確是少了!”馮子安想著皇帝過去出門一向是輕車簡從,此來隨護的侍衛和內侍怎麼也不會超過百人,卻沒有想到皇帝還將陸相等人一起帶來了,加上他們的隨從、侍衛不下三百人,預先的準備肯定就不夠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訕笑道。
“陛下已經想到了,早就準備好了,馮少監安排人找個寬敞的地方搭建營帳,幫著廚子們打打下手就好!”徐宏在旁言道。
“這……陛下和諸位上官到卑職這裏做客,怎好讓陛下破費!”馮子安更加難為情地道。
“你的薪俸不多,我們吃飽了拍屁股走人了,你們一家老小怕要吃糠咽菜,罵朕一年嘍!”趙昺笑道。
“卑職怎敢,總會有辦法應付過去的!”馮子安趕緊施禮道。
“哦,你怎麼應付,難道還要靠馬吃馬,從馬嘴裏摳出些銀子來?”趙昺笑問道。
“卑職不敢忘記陛下的教誨,即便餓死也不會動用公錢的!”馮子安確是肅然道。
“所以朕不能餓死一位好官,隻好自帶了!”趙昺攤攤手無奈地道。
“卑職真是慚愧,陛下與諸位上官和兄弟們光臨寒舍,我卻不能置辦桌像樣的酒席款待,真是……”馮子安麵色難看,不住搖頭歎道。
“好了,陛下的習慣你還不知道嗎?無論到何處用膳,事後都要如數算還的,到你這裏豈能就破例!”莊思齊見其心中難受,拍拍其的肩膀言道。
“卑職知道,陛下早娘就有規矩,如今還是如此嗎?”馮子安看看莊思齊,又看看皇帝道。
“當然,陛下的膳食費仍然按照統領標準,去何處用膳依然如舊算還的,當然到我們家中例外,還要吃好的喝好的,錢是一文不出的!”陳任翁接話道,最後還忍不住無奈的歎口氣。
“這是為何呢?”馮子安的老婆怯生生地問道。
“真是個傻婆娘,陳尚書家的女兒就是皇貴妃,陛下去嶽丈家吃飯哪裏還用拿飯錢!”馮子安指指後堂,黑著臉訓斥道。
“哦,原來如此,便是鄉下女婿去丈人家吃飯,也要好吃好喝的款待了,陳尚書計較就不對了!”馮子安的老婆聽了點點頭,對陳任翁略一施禮又一本正經地道。
“夫人教訓的是!”陳任翁覺得有趣,也回禮道。
“陳尚書,鄉下女人不懂規矩,竟說些混賬話!”馮子安聽了馬上黑了臉,不說別的,他這個馬場少監正是兵部管轄,陳任翁是自己的正經直屬上官,趕緊訓斥老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