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一直都是你在托舉著我啊(1 / 2)

這句話,格雷是不知不覺脫口而出的,可是又說得無比艱難。

在舞蹈的神壇上,人的這具軀體,是創造奇跡的工具,同時又是人類最終的禁錮。

格雷太早嚐到了無法戰勝軀體禁錮的滋味。

可是他總是不甘心,他一直拚命地努力,保護著內心深處那奄奄一息的希望的火苗。可是今天久違的登台卻殘忍而現實地告訴他——你真的不適合再登台了,你這麼多年的艱忍和努力,也不過隻是堅持了三分鍾!

在那三分鍾的時間裏,其實是幸福的,即使忍耐著痛苦,但是格雷發現,五年的離開,使他舞蹈的質感,出現了深層次的飛躍。

不再是那年少輕狂的張揚和不顧一切的咄咄逼人,歲月與苦痛的淬煉,竟然也可以不自覺地通過肢體傳達。這段舞蹈不是為他自己設計的,對他來說難度很低,但是頭一次感覺,難度低也不是什麼壞事情,在目前的身體狀態下,這樣的難度有利於他表達出更加層次豐富的東西。

也或許,這種層次豐富的情感表達是自然生發的,原因就是她的存在。

他是她的助演,格雷並沒有忘記自己這次登上舞台的目的和定位。夏伊達的實力現在還不夠,所以像格雷這樣的人,一不小心就會奪去她的光彩。格雷努力克製著自己的發揮,以及小心翼翼地禁絕著mirage出現的可能。

不知為什麼,身體不能舞蹈了,原本依附於舞蹈本身的進入mirage狀態的能力還存在。現在的格雷,甚至不需要動作、僅憑眼神就能讓小範圍的空間出現mirage。

從某種程度來說,格雷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可以憑自己的意誌控製mirage的人。

但是,在這個舞台上,這種情形絕不可以出現,因為那對於她的發揮將會是不利的。

那需要克製自己的情感,而在那短短三分鍾的舞蹈中,格雷體會到的情感激蕩比任何時刻都更加強烈。

所以此刻也就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心灰意冷。

不知怎的,不久之前康斯坦丁·薩卡洛夫在電視采訪中所說的話一直回蕩在腦海:“我想試試雙人舞……”

毫無疑問,薩卡洛夫想象中的那個共舞的對象——應該是她吧!

與她共舞的感覺,是一種如魚得水的美妙,有她存在的舞台,你不知道下一秒將會產生什麼新鮮的奇跡。

心裏莫名地很窒悶。

格雷曾伸出雙手,久久地凝視著自己纖長有力的十指。多麼希望能夠用這雙手,用這雙手臂,將她高高地托舉起來,將她托舉得比任何人都高。可是這樣的事情,薩卡洛夫有能力做到,自己卻喪失了這樣的可能性。

在舞蹈的世界裏,格雷經曆過最好的,也體驗過最壞的,這讓他年輕的心如被礫石粗魯地打磨過,便對世上的一切寵辱不驚。可是今天登上舞台之後,他發現,收獲的痛苦竟絲毫不亞於當年那個慘烈的時刻。

此刻,女孩緊緊地擁抱著他,縱情地哭泣著。

她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嘶啞地呐喊出來:“格雷,你在說什麼啊!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托舉著我啊!”

格雷愣住了,心裏的疼痛竟似乎被她的言語撫慰,變得不再那麼強烈。是因為她頭一次竟把自己的名字叫得如此順暢和溫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