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複雜的心思交織在一起,最終,約瑟夫·範塔西亞先生的反應就是——乖乖地坐在那裏,任由小姑娘擺布,一言不發。
按理說,這會兒的場麵是有一些尷尬的,範塔西亞先生像一塊木頭似的,在夏伊達的敲擊下沒有半點反應。可是這一次,夏伊達卻沒有感覺太多的忐忑和不安,因為兩個人的距離足夠近,近到可以輕易地感知對方漸漸變得放鬆而穩定的呼吸。
沒有什麼,是比身體本能的反應更加誠實的了。
夏伊達漸漸地放下心來,堅定地相信,自己之前的猜想,一定是正確的。
眼前這個人,可是格雷的父親,他一定深深地愛著格雷,他也是自己應當努力去熱愛和尊敬的人。
之前的那些胡思亂想全都不見了,眼前隻剩下了一個褪去了所有光環和堅硬外殼的普通的老人家。
約瑟夫·範塔西亞先生舒展了一下筋骨,發現由於長時間伏案思索和書寫造成的脊背疼痛確實像被魔法庇護了一般顯著地減輕了下去。他端詳著小姑娘手裏那根除了形狀奇特再無其他異狀的木棍,覺得東之國真的像傳說中一樣神秘和傳奇。
可惜自己並不太了解東之國。範塔西亞先生創作的風格是完全植根於西之國本土的,在他生長和熟悉的文化沃土中深深地向下紮根。東之國的采風也不是沒有過,隻是實在太少了。
甚至回想起來,多數是很久很久以前陪瑪蓮娜一起去的。瑪蓮娜在的時候,去哪裏都如同天堂,瑪蓮娜不在了之後,就不是太喜歡出去遊曆。
看來,以後也應該出去走走了,比如去那個自己絲毫都不了解的國度看看……
眼前的女孩,身上不知為什麼隱隱地帶著一種沃野的氣息,讓人的心也不自覺地開闊起來。
“喜歡音樂嗎?”
夏伊達被這突如其來的打破沉寂的語言嚇了一跳,半天才反應過來——是範塔西亞先生在問自己話。
如此近距離地在寂靜中交流,才發現,範塔西亞先生的聲音是如此好聽,低低的,醇厚而自然,好像悠揚的大提琴。
格雷的聲音也很好聽,但那是一種烙進心底的好聽,是因為覺得他是天下第一好的那種好聽。格雷並沒有刻意地練過聲,他經曆的所有淬煉全部在肢體語言上頭,所以無聲的格雷甚至是更美的。範塔西亞先生的聲音和格雷不一樣,那是一種很純粹的美好,這一點,大概要克服了內心的恐懼和偏見才能感受得到。
“喜……喜歡!”夏伊達有些慌張地開口答道。
這倒絕不是為了取悅對方,夏伊達是真的喜歡音樂。音樂是舞者最好的朋友之一,哪個真正的舞者會不喜歡音樂呢?
“可以允許我為你獻上一曲嗎?”
夏伊達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提議,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點了點頭。
範塔西亞先生站起來,走到一旁,從琳琅滿目的樂器中選擇了小提琴。盡管不是刻意,但他的舉止及用詞都是優雅的,有一種很紳士的對於女性的本能的尊重,令夏伊達感覺十分欽慕。
“是我今天剛剛寫的一段曲子,或許,你可以幫忙品評一下?”
夏伊達不太會說客套話——“品評”什麼的,她覺得自己並沒有那樣的鑒賞力。但是範塔西亞先生創作的曲子,她非常期待去聆聽和欣賞,是從各種意義上來說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