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格雷連忙上前兩步,伸出雙臂,從後麵輕輕地環住了女孩嬌小的身體。
她可不是個愛哭的姑娘,所以,她的眼淚每一次都會令他的心髒不自覺地收緊,仿佛有什麼灼熱的東西烙在了心上。
女孩的身子輕輕地一顫,一聲輕輕的抽泣噎在了喉嚨裏。她沒有聽到格雷進來,所以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是他,又忽然感覺有些窘迫。
夏伊達手忙腳亂地擦拭自己的眼淚,意識到一些什麼,又趕緊掩蓋自己正在翻看的東西。
“怎麼?怕我看到?”格雷的雙手在她的胸前扣住,製止了她的動作,聲音卻格外的溫柔,溫柔得像要滴出水來。
“不是!”夏伊達分辯著,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行為。
“我已經看到了,所以,沒關係……”格雷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換作一隻手臂箍著她,另一隻手去抹她臉上的淚,“哭什麼,不就是手術記錄?”
桌上擺著的,正是當年格雷的住院治療記錄,裏麵詳細地記載了他的傷情,經曆了哪些治療,每一次治療之後都有些什麼樣的反應。關於患者反應的記載僅是肉體上的——治療的效果,好轉或惡化,患者清醒過多長時間,用了什麼劑量的藥,就像所有病曆一樣,對於患者的痛楚烈度,心情如何都隻字不提。可是,就是這一板一眼隻關注現實的記錄,卻讓夏伊達仿佛潛入了格雷的肉體,把他當初經曆過的一切又重新經曆了一遍。
夏伊達一度感覺看不下去,與這個相比,格雷給她講述的東西實在是太輕描淡寫了。想想那樣的輕描淡寫都能刺得人痛徹心扉,這樣的記錄,在翻看的每一秒手指和心都是顫抖的。
格雷從來沒提過,原來他經曆過那麼多次手術,也從來沒提過,在這些手術的過程中他一度是在死亡線上掙紮著的。
格雷的手指觸在臉上,稍稍帶著些與季節不相稱的冰涼。夏伊達一把抓住那隻手,在心裏暗暗地罵了一句:“你這個騙子!”
可是,怎麼能說他是騙子呢?他明明一句謊話也沒說過。
“你怎麼了?”格雷見她臉上的神情變了一下,淚水忽然更加大顆地掉落,心裏不免有些慌。夏伊達算是個簡單的女孩子,可就算是簡單的女孩子,他有時候也完全猜不透人家的心思。
所以他幹脆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推到一邊去,皺著眉頭說:“誰讓你看這些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無論如何,總歸是這些東西惹的吧?桌上堆的東西都很陌生,那並不是格雷收集的,他自己也從來沒見過。這丫頭,到底是從哪裏弄了這些來?
女孩抽泣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感覺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辦法和你分擔……”
嗯,與其說在惱他,不如說在怨恨自己吧?
都沒有努力地去很深入地了解他,沒有像範塔西亞先生那麼努力地去了解過他。
曾經在心裏發過誓,希望變得更強大,希望可以保護他,不讓他再受到任何傷害,希望可以讓他感覺幸福。可是,如果都根本不了解他的話,這一切又從何談起呢?
格雷把夏伊達拖起來,拖到床邊並肩坐了,讓她遠離書桌上那些令人觸景生情的物品。
“你怎麼不了解我了?關於我的事情,你知道的明明比任何人都多。”格雷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都什麼時候了,還胡思亂想的。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想想比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