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情緒也變得敏感。

邁入三十歲,陳應月沒少聽人在劇組笑話自己,說她是剩女,嫁不出去。甚至吳新偉一度熱情追求,都被解讀為是看上了陳應月在圈內的人脈。周邊朋友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隻有她囿於疲憊的圈子裏,走不出去。她隻想置身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什麼都不去聽,什麼都不去看。可她知道,明日之後推開門,仍舊會接受到外界難聽的評論與笑話。她也想變得獨立剛強,活在自己的世界,可事實上,很多時候她都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如她所料,第二天剛開機,就有幾個群頭在那兒指著她的背影竊竊私語。

“你們昨天收到郵件了沒?”

“收到了收到了。”

“你們說那吳攝影師心裏怎麼想的,怎麼邊追陳編劇,還邊跟別人打得火熱。”

“快別說吳攝影師了,這事兒發生後,連夜被召回公司了。”

“出大事兒嘍。”

“感覺吳攝影師也不是真喜歡陳編劇,興許就是看中了陳編劇的人脈。”

“果然女人不能太能幹,職場得意,情場失意。”

“不過話說回來,她都三十歲了,哪還有人看得上她。”

“你可別說,陳編劇可是個手段高明的,前段時間還使計攆走了林編劇。”

“林編劇人美心善,實在太可憐了。”

話題火苗全都聚在了陳應月身上,那些好的壞的,全都成了陳應月被消遣的一種方式。

她也知道自己不該理會,但不知道為什麼,低頭看著劇本的眼睛,還是默默的有點酸。

不遠處,陸亦修和周纖背對著陳應月,靠得很近。

陳應月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十足的失敗者。

她該在乎的沒抓住,不在乎的,反要惹得她滿身腥。

陸亦修離陳應月很近,儼然也聽見了那幾個群頭的對話。

他嫌惡瞥了一眼,轉身找來製片助理,放下狠話:“剛才攝影棚旁邊的那三個群頭,但凡我陸亦修的戲,就決不允許他們進組。如果圈內誰敢用他們,那就是跟我作對。”

“是,知道了。”

製片助理有點懵,不知道大早上的那三個群頭怎麼招惹陸亦修了,讓他這麼大火氣。

不過他懶得猜測,畢竟吳新偉劈腿的新聞才是今日頭條。

隻可惜,吳新偉臨陣逃了。

整個劇組都八卦火力都集中在了陳應月身上,有質疑、有嘲笑、有可憐、還有看熱鬧的。

*

兩天後,《夜火》劇組在象山拍攝的戲份已全部殺青。

所有工作人員被分位前後兩批離開,陸亦修和陳應月被分在了同一批。

這兩天因為吳新偉的那件事,組裏輿論頗多,陳應月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她拚了命地開始工作,每天都是最早到組的,也永遠是最早離開的。全劇組都能看見,陳應月眼下的那兩個烏青越來越深,他們不知道實情,隻以為陳應月是真喜歡上了吳新偉,被他劈腿,才難過成這樣。

吳新偉這個名字,幾乎成了全劇組的禁忌。

經過這兩天,陸亦鳴也知道錯了,知道自己給陳應月惹了大事兒。

今天返程回上海,他打定了主意跟陳應月坐一塊兒,好好哄她開心。

劇組包了班機回去,影視基地在遠郊,要回上海,首先得上高速到象山機場去坐飛機。陸亦鳴本是可以跟陸亦修、周纖等大腕主演坐保姆車去象山機場的,但為了能跟陳應月一起,他主動請纓,願意擠上了那輛舊的凱美瑞。

導演組給了優待,原本那輛凱美瑞是要擠五個人的。現在陸亦修的親弟弟點名要坐,他硬是把其餘四人都趕下去,就剩了陸亦鳴、陳應月和司機三人。

陳應月和陸亦鳴所坐的凱美瑞先一步出發,陸亦修和周纖的保姆車則是在車隊的最後一列。

凱美瑞有些年頭了,門上的橡膠圈塑化了,窗關不緊,行駛在高速上,呼呼地往裏頭送著風,空調已經開到最大,但製冷效果依舊寥寥,車廂內像個蒸籠。

看陳應月滿脖子都是汗,陸亦鳴悄悄湊了過去,拿手當扇,給她扇風。

車裏風聲很大,陳應月沒說話,隻是朝他笑笑,把他肉肉的手壓下去,示意不用。

他挪了挪身,往陳應月那兒去了去:“嫂子,我看你最近挺不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