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漫十分確定,這是她前世的家。
醫生警告過她,主動脈血管瘤一旦破裂,搶救不及時就會猝死......她真的沒搶救過來?然後......然後她重、生、了?
從2017到1978,這太難以置信!
“陳衛東,還不趕快出來!”
又是這個討厭的名字,她慢騰騰地起來,趿拉著斷了一根帶子的布鞋,掀開竹簾走了出去。
院子還是那個院子,東西廂房也都在,兩棵柿子樹上掛滿了開始泛黃的果實,她喜歡吃凍成冰渣的柿子,抬頭望了望,今年結的挺多!
陳玉蓮抬手給了她一巴掌,聲音是惡狠狠的,“發什麼愣,把院子掃了,一會兒咱媽要炸油餅兒,還想不想吃了。”
屁股上的疼痛還沒消去,臉上又挨了一巴掌,陳衛東捂著臉蛋,看著眼前這張俊俏卻帶著怒氣的臉,徹底清醒了,她相信這不是夢,是真的重生了......前世的陳漫,今生的陳衛東。
“想什麼呢?”背後又是一拳,回頭一看,一張與年齡不相稱的肥臉,由於太胖,鼻子、眼睛都快擠成一團了,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惡霸’弟弟陳玉鬆。
陳衛東伸手拉住陳玉鬆的衣服前襟,眼睛露出一股怨氣:“你打我?”
“打你怎麼啦?你還想還手?”陳玉鬆很是囂張,“把手鬆開!”
陳衛東還想再說點什麼,正在活麵的媽媽滿臉不耐地大聲斥責道:“鬧什麼,趕緊打掃!”
這,怎麼都成了我的不是?凝神想了兩秒,前世自己在這個家是最不招人待見、存在感最低、好像也是全家的出氣桶、垃圾站,這還怎麼活啊?
陳漫,不,陳衛東歎口氣,默默地揮著笤帚,掃著青磚地上不多的幾片落葉和風幹的雞屎,大腦卻在飛速地旋轉......
油餅,在七十年代末期還是很稀有的食物,好像真的很好吃,那也是她第一次吃吧?
那天的夕陽很美,她記得!
這是一九七八年八月三十一日,暑假的最後一天。
全家人圍坐在桌前,父親陳國彬倒了一杯白酒滋溜滋溜喝了起來,姐姐和弟弟邊吃邊鬧,唯有陳衛東縮在桌角,把油餅卷起來放入嘴裏,“嗯,好香啊!”
陳玉鬆肥胖的左手按住盛油餅的鋁盆,像老貓護食一般,右手攔住陳衛東:“你都吃三個啦!不許再吃了!”
陳衛東的手停在半空,冷眼看向這個跋扈的弟弟,“我還沒吃飽呢!”
“那也不許吃了!”
“你!”陳衛東細長的眼睛不由瞪了起來。
其它人像沒聽到兩個孩子的爭執,奶奶慈愛地看著父親、大姐和媽媽在悶頭吃餅,陳衛東心裏失望至極。
老話講,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父親是奶奶最小的孩子,陳玉鬆是家裏最後一個男孩,全都慣出了一身的毛病。
陳衛東再次向油餅伸手,姐弟兩個動了手,陳國彬惱怒地放下酒杯,“吵死啦!”一腳踹在陳衛東的胯骨上,小小的人兒摔倒在地,這麼一會兒工夫,挨了四頓打,我的命當真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