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乘上小船，海麵平靜，海底暗流湧動。水手尚在雲遊，平靜海麵上隻可聽見呼吸一聲蓋過一聲，烏雲漸密，雷聲讓人戰栗，身上開始密布點點水珠，浪潮漸起，黑暗中可聽見那還在抑製的顫抖。
捏緊的雙手抵在彼此肩膀上，用一點點意識做抵抗。抵不過這暗流便跟著小船沉淪，讓浪潮卷著分不清天與地。探出水麵時大口呼吸與求救，沉入海底時又忍不住束手就擒，就此沉淪。
如果是你，我願意。
風平浪靜之時，她們像兩條被打在岸上的人魚，終於得以休息，疲乏席卷而來，連位置都懶得移，單雲趴在簡青身上，手一扯被子蓋在身上。她的左手沿著簡青垂落床邊的手，從手肘慢慢滑下落入簡青掌內，十指相扣。
仿佛過去兩年的空白，就此不見。
先睜開眼的是簡青，胸口被枕著讓她有點呼吸不過來。她睜開眼看著頭頂微弱的燈光，腦袋有點發懵。
垂落在床邊的右手還被身上的人緊緊抓著，她抓著的還有簡青的心髒，一揪一揪的。那份力量裹挾著回憶，朝她襲來。心髒跳動一次，那份記憶就將她拍打一次。
簡青躺在那裏望著頭頂的天花板感到無比害怕，她輕輕動了一下，一點點挪開身子。身上的單雲眼皮動了一下，伸出雙手扒在她肩上。
簡青試探著又移動了一下，輕輕拉下單雲的手，慢慢的挪開身子。
她小心翼翼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旁邊的鏡子裏映出她胸前點點粉痕。她將襯衫裹緊了些，把外套套上，不舍地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人，不敢再逗留，轉身走了出去。
“不留個聯係方式嗎？”
身後傳來的聲音，並無太多情緒起伏，稍顯疲憊。
“我的手機好像就在那個架子那，你輸一下吧。”
簡青一動不動地聽完單雲的話，從那個落地鏡裏看到她還是窩在被子裏，長發遮住大半張臉，昏暗的燈光叫人瞧不清她臉色。
簡青捏了捏手，走到架子前，果真看到單雲的手機。
她伸出手拿起手機，輕輕一劃，屏幕上是輸入密碼的界麵。
“還是一樣的密碼哦。”
簡青發愣，在屏幕上按下第一個數字。
“還是你不記得。”
簡青沒有回答，她帶著過錯方的小心翼翼乖乖照做。輸入密碼，點開通訊錄，輸入聯係方式。
“對了，記得不要拉黑。”
簡青輸入完，聽到單雲又說了一句，她微微側頭瞄了一眼。單雲翻了個身，把自己悶在被子裏。
簡青把地上的包也撿起，落荒而逃。
她的分別方式並不體麵一如兩年前一樣。
單雲其實早就醒了，她睡得很沉，卻不安穩。
那是多年後，得之不易的疲憊，失而複得的喜悅，卻又怕再失去的膽戰心驚。
扒住簡青隻是下意識的反應與希望她留下的試探。可如果簡青再拉開她的雙手，她又應該找出什麼話語來挽留。
她想，她總歸是沒什麼話語可說。
她想了很久，終於說了第一句話。那是她搜腸刮肚找出的一句，再之後的話便輕鬆了。
她說完那些話，卻講不出“你留下。”
她多少想給自己留點體麵在。
她轉了個身，不想看那個人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