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景府書房內燈火昏暗。
梨木桌椅,檀木書架,整塊玉石雕刻成的床鋪。
書架上擺滿各色玉簡,間中還能看到幾本線裝典籍。書桌上整齊排放筆墨紙硯,顏色、形製和普通文房用品大不相同。除了書架下幾袋糕點外,房裏再沒有其它雜物,前麵一大塊都是空地。
景華雙腿微曲,伸臂在胸前反掌,由下而上緩緩推出,此為太極拳術“如封似閉”。
識海中四周“靈”動,在神識控製下規律行進。身軀如同無底黑淵,吞噬著稀薄的靈氣,由外及內、時緩時急。靈氣逐漸融入四肢百骸,疼痛感若有似無、大不如前。
景華運轉靈藏數個周天,倏地攤開左手。微弱碧芒浮出掌心,若隱若現散發綠光。他兩指一彈,綠芒離開指尖,消失於身前的花盆。花骨朵似有所感,花瓣輕舒微微顫抖。
少年吐氣開胸,收勢而起。
他神識較常人敏銳,所以在用符時能迅速把握要義。“太極法”不止能舒緩疼痛,更擅長控製運化。
煉體過程中景華習慣引導靈藏、控製節奏,如今轉而修習家傳技法,自然事半功倍、遊刃有餘。
數日前他“驅靈潤花”,結果植株瞬間枯萎,很有點“拔苗助長”的意味。他夜以繼日研究玉簡、反複揣摩,把控靈藏愈加自如,花朵的反應較之前大有進步。
不過盆中植株受到影響,會提前開花結果。由於靈力損害其內部結構,結、開出的花、果變得瘦小、幹癟。
對此景華不以為意。按玉簡記述,聚靈弟子修為尚低,能達到“花蕾不死”便算成功。抬眼望去,外麵天色黝黑、接近半夜。
景華來到床邊,取出一套灰色便裝。他換下身上衣物,緊腰帶、束鞋幫,悄悄從窗口“飄”了出來。
第一次溜出趟景府,結果引發騾馬行大火。加上後來對陣鮑虎、惹出是非,景華曾蟄伏過數日。
表麵上形山城一切如常,少年很快再度外出。今夜月朗星稀、時機適宜,景華在一善堂周圍轉了兩圈,轉身直奔城北。
“靈粹”威力當真非同小可,少年進退間猶如鬼魅、輕靈無聲。不要說護院家丁們毫無知覺,景福仁、藥姑同為修士,也完全沒發現異樣。
算上首次火燒騾馬行,這是景華第六趟夜行,早已選好目的地。
出了景府,少年貓下身子、腳步如飛。路線經過事先查,專揀一些僻靜、陰暗的角落行走。數日來景華五次前往城北修煉,一個時辰左右返回,輕車熟路暢通無阻。
長街後、屋簷下,少年如靈猴,似脫兔。他時而伏高、時而竄低,五六尺高的圍牆,輕輕一躍便過,下落無聲。手臂在牆頭微微一點,少年能借勢飄出丈許,像狸貓般靈活自如。
掠過巷口,景華帶起一陣微風,驚動裏麵的野貓。野貓回過頭來,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在黑暗中發出幽光。看了好一會兒,野貓無聊地打個哈欠,拖著尾巴慢慢走開。
放在前世,這些都是不可想象的本領。或許午夜夢回、偶爾出現,但沒人可以真正做到。今時今日對修士而言,它們是再平常不過的技巧。
景華身在半空、雙目微閉,享受著“自由自在”的酣暢感。神搖魂蕩、虛幻飄渺,以至景府到城北一段長路,成為某種異樣的陶醉。
平心而論,半夜外出不是好選擇。景華曾想過和“家人”商量,他們肯定會有更合理的辦法。可這麼一來,無師自通的“神技”很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