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怪斑斕院三人的身份,是她不該,也是她太過自信。
怪她從未向夫君確認,私下裏就認定了他們的來曆。
所謂一步錯步步錯,當惡意的念頭占據人的腦海時,人越固執,越容易陷入所見者皆惡的怪圈。
如今跳脫出來,才發現,事情有多麼的不合理。
夫君向來以興家振業為重,對她娘家人更是禮敬,又怎會明知招厄,還故意為之?
而那兩位姑娘,雖然輕浮愛笑,終究是他們自家關起門來談笑風聲的事,對外人而言,並無大過。
她越想越累,拖著疲乏的步子,慢慢趕回寶奩院。
天色漸亮,仆婢們因為夜裏有騷亂,多半已起。
花徑被人灑掃過,留下一路新鮮的草香與水氣,心因為被俗事纏繞著,腳下充滿遲疑。
好不容易來到院外,警覺之間,竟然聞見一點燒焦的氣息。
抬頭一望,是後廚方向,正揚著滾滾濃煙。
肚中冷抽一口氣,當即飛上高處瞭望。
目光移向西北方,接連後山之地,院牆外突然多出許多鹿匹,遍地都是袒胸露背的粗獷汗子,個個手執刀劍,目光不善。
她立馬警覺起來,緊張地搓起手指。
這些天殺的賊人,一定是聽說了莊中甫經大戰,大家個個筋疲力盡,才故意趁虛而入。
“不好了,賊人放火燒莊了!”後廚傳來呐喊,一浪高過一浪,使人振耳欲聾。
麵對禍不單行,不禁令人聯想,後廚的大火並非意外,這一招聲東擊西,殺得莊裏猝不及防,放火之人與這些匪寇定是一夥的。
由於寶奩院距離後廚最近,理所應當,她該先去救火。
“夫人。”後頭傳來一個著急的呼喚。
她一轉身,正好看到滿臉擔心的沈煙。
還是那句話,“看好京兒!”
腳尖在樹幹上麵一點,她飛身躍過重重硬山屋簷,來到後廚,大火已經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大家正在全力施救,卻默然不語,現場連句悲哀的大叫都聽不到,個個臉上都是絕望的表情。
她落定身子後,隨手抓住一個家奴詰問:“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那人嚇得目瞪口呆,一時不敢說話,正好後廚的葛執事目睹了一切,衝上前來解釋:“是辛柏身邊的小廝幹的,許多人都看見了。那小子點完火就跑,眾人來不及拿他。”
“辛柏?”她聞之不禁駭然一變。
“此事與辛管家有沒有關係,老奴可就不知道了,但著火之後,並未見辛管家前來調度,可見……”葛執事不好將話說得太絕對,但遲疑之間,態度已經明確。
她一時頭頂發麻。
葛執事又道:“幺姑娘且寬心,聽說少爺身邊的王侍衛曾在巡防營呆過,已經派人去請了。”
這廂話音才落不久,便見一個圓臉大耳,修髯偉岸的汗子奔出,正是景陽身邊的隨侍王奔雷,一朝相,立即站定身子,盯著她,暗裏有些畏縮。
她點點頭,爽快說道:“聽憑王護院調配。”
“好!”王護院匆匆抬手,草草還禮,眼睛已經盯住衝天的火光。
熾熱之中,無數飛煙四下飄蕩,人間宛如煉獄,叫人連直視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