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藝人休息室裏,奚珩紅著臉,視線落在門上。
她很緊張,快要抑製不住抖腿的衝動,眨眼的頻率都降低了。
休息室很大,很幹淨。
天花板是白的,牆紙是暖黃的,地板是淺米色的大理石,上麵奶白色的花紋在燈光下好像流動的液體。
遮光簾拉了一半,另一半的窗台上擺了一盆建蘭,開著白色的、小小的花。
房間裏充盈著清淺的香氣,使人輕易聯想到樹影層疊的山林幽穀,山穀裏白茫茫的霧織成一張細密的網,金色的光線在其中穿梭。
奚珩就坐在門口的沙發上。
雖然這沙發柔軟舒適得讓人不自覺想陷進去,但她還是保持著一個僵硬的坐姿。
背脊挺直,雙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盯著對麵梳妝台椅背上搭著的外套,仿佛即將被老師檢查坐姿的小學生。
十幾分鍾前,那件外套還穿在當紅女藝人蘭星月的身上。
哪怕奚珩再不了解時尚品牌,也知道這是頂奢大牌calie的當季新款高定,中心商場的巨幕上還放著宣傳廣告呢。
然而,現在這件價格不菲的定製外套上卻洇著突兀的咖啡漬。
完蛋了。
當奚珩捧著咖啡急匆匆折過轉角,和正走向頒獎典禮的蘭星月迎麵撞上時,隻覺得眼前一黑。
一聲脆響,被碰翻的杯子摔碎在地上,撒了一地白色的碎片。
醇厚的褐色液體蜿蜒著從蘭星月的衣角滴落,一灘咖啡漬留在她一塵不染的衣服下擺,像是在那裏燙了一個奇形怪狀的洞。
奚珩和蘭星月離得很近,在一片混亂之中,她聞到了在濃鬱咖啡味掩蓋之下的淡淡幽蘭香。
人在極度慌亂的情況下,思維也許真的會變得更加發散。
她突然陷入奇異的平靜中,周圍的一切都離她遠去,眼裏隻看得見蘭星月。
奚珩愣愣地抬頭,目光從對方精致的鎖骨往上,掠過白皙纖細的天鵝頸和小巧的下巴,落在她的嘴唇上。
蘭星月的嘴唇很漂亮。飽滿卻不過分,豐腴得恰到好處。
她不笑的時候嘴唇微抿,唇珠壓出一道弓形弧線,像是將新月銜在嘴間。
至於笑起來的時候……
網絡上至今還流傳著當年的電影節,蘭星月穿著黑緞禮服站在紅毯上回眸一笑,嘴角勾起的動圖。
黑發雪膚,眸若星辰,紅唇豔麗。
她背後的一切都在瞬間淪為了樸素的背景板。
電影節還沒結束,蘭星月蠱惑眾生的話題就已經攀升至熱搜第一。
今天蘭星月塗的口紅是絲緞質地,泛著瑩瑩的光澤,讓人想起春天清晨綴在枝頭的紅櫻桃,咬在嘴裏會迸出香甜的汁水。
奚珩整個人暈乎乎的,目光向上挪移,猝不及防撞進了對方的眼睛裏。
眼神交彙的一瞬間她又重新回到了人間,嘈雜的聲音如潮水般湧起,耳邊傳來一陣吸氣聲。
奚珩的臉騰地漲紅了。
她立刻後退兩步,沾著咖啡的手胡亂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另一隻手匆匆伸進包裏翻找出一包紙巾。
垂著頭小心翼翼地把紙巾遞過去,她嘴裏不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沒看清路真的很抱歉,我……”
一隻手伸過來接住了紙巾,奚珩突然卡殼了,沒說完的道歉都被堵在了喉嚨裏。
蘭星月抽出一張紙,低頭在衣服下擺隨意擦了擦,黑長的波浪卷發滑下一縷,垂在胸口雪白的肌膚上。
她將髒了的紙巾揉成一團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脫下外套拿在手裏,側過臉對奚珩微笑道:
“沒關係,正好會場裏比較熱……你可以幫我把外套拿到休息室嗎?”
外套裏麵是一襲深藍色的v領長裙,蘭星月胸前的曲線若隱若現,性感撩人。垂墜的裙擺上點綴著許多細閃碎鑽,像是把一整片星空披在了身上。
“什、什麼?”奚珩呆住了。
“休息室在走廊盡頭,貼著我的名字,”蘭星月把手往前伸了伸,示意奚珩接過外套,“放在椅背上就行。”
說完她作勢欲走,又好像想到了什麼,轉過頭溫柔地和奚珩說話:“忘記告訴你了,我叫蘭星月。”
蘭星月轉頭時,發梢輕柔地在奚珩臉上掠過,淡淡蘭花草的香氣鑽進她的鼻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