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剛泛白,湛府內的丫鬟小廝都有條不紊的忙活著,胡嬤嬤如往常一樣早早起來,敢往暮雲苑伺候王氏,一進門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大丫鬟雲溪和女使,已將一切準備妥當就等著王氏醒來傳喚。
王氏悠悠轉醒,沒看見湛江在身邊,伸手一摸床榻早已冰冷,喊了一聲:
“胡嬤嬤、雲溪......”
這一夜她睡的累極了,竟是把前塵過往都夢了一遍,夢裏她還看見湛江對著她咆哮怒吼,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胡嬤嬤聽見王氏傳喚,率先走進來,開口道:
“夫人醒了,您喝口茶。”
說著將茶盞遞了過去,王氏接過喝了一口再嘴裏漱了漱,女使捧著精美的痰盂到王氏跟前,王氏吐了嘴裏的茶水,用胡嬤嬤遞過來的絲怕擦了擦嘴角道:
“二爺呢?何時走的?”
雲溪福了揖禮道:
“回夫人,二爺寅時走的,好像是去了大公子哪裏!”
王氏一臉狐疑:
“可說了,是去做什麼?”
雲溪搖了搖頭:
“夫人,二爺沒說奴婢不知!”
王氏聽聞湛江去了湛修喆那裏,心裏竟是不安慌亂起來,想想顏如玉的事,就令她糟心頭疼慪的要死,一個女子失了貞潔,還是跟那麼多男子,她的女兒將來可怎麼辦呀......!
雖然湛江說已將那幾個小廝遠遠送走了,絕不會有人泄露出半句風聲,等過些時日在尋個遠些的地方,說門親事,有著忠勇國公府在背後做靠山,如玉也是一世不愁的。
對於湛江說的王氏雖然嘴上說著同意,可心裏卻是十分的不安,活人的嘴哪比的了死人的,當她提議將那八人殺了時,湛江一臉吃驚的看著她,像是不認識了一般,於是她趕忙改口,最後此事也隻得交給湛江去辦,可她也暗中給宮裏遞了信,希望那人能在幫自己一回,將那八個人料理幹淨了,她才能真正的安心。
想到此處搖了搖頭,起身由丫鬟女使伺候著更衣梳妝,一切如常,仿佛昨夜就隻是王氏自己做的一個夢罷了。
白碧軒內,湛修喆端著藥婉,看著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的湛江,輕歎一聲,走上前去坐到了床邊開口道:
“父親,喝藥了......”
見湛江無動於衷,湛修喆用羹匙攪動冒著熱氣的湯藥,自顧自的說起來:
“還記得小時候,每每我生了病,最怕喝的就是這苦藥。”
湛修喆想到了兒時情景笑了一下繼續說著......!
“那時還是父親母親合力演戲,才能騙我把藥喝下!父親您總是跟我搶著喝?還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讓我誤認為是自己病了才會覺得藥苦。”
說到此處,湛修喆想到了湛玉第一次騙他喝藥的情景,和他兒時是多麼的相像,見此時的父親這般,就如當初怕喝苦藥的他,想到了湛玉在馬車裏說過的話,不禁眼眶酸澀,強忍著再次開口道:
“父親,母親已經不在了,請你不要那麼殘忍,讓關心愛護我的人在少一個......!”
湛修喆的這句話,讓湛江心口一痛終於有了反應,看著紅著眼眶的湛修喆,留下了悔恨的淚,接過湛修喆端著的藥婉一飲而盡,湛江不覺得苦,比起他妻子受的他兒子受的,這苦藥又算得了什麼?
他現在不想求死了,他不配死,他要活著,活著讓自己生不如死,活著讓王氏求死不能,即使死後他也該下地獄,償還他欠秦臻臻的債。
湛修喆將醃烏梅塞到了湛江嘴裏,訕訕的道:
“這個很好吃。”
被自己兒子關心湛江的心是暖的,同時也更加令他羞愧難當,帶著悔恨道:
“當年王氏給你下藥,是父親有眼無珠冤枉了你,讓你受委屈了,還在北地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湛修喆搖了搖頭,想起周野和陸明想起他撿回來的湛玉道:
“那裏很好。”
湛江苦澀的點了點頭,讓湛修喆離開,自己躲進被子裏,悶聲痛哭著,嘴裏的醃烏梅,鹹鹹的、甜甜的、還有點酸、最後的那一點苦澀,就如他現在的心,握緊了雙手嘴裏一聲聲喊著:
“臻臻......臻臻......對不起”
湛修喆沒有騙湛江,他是真的覺得北地很好,有肝膽相照的兄弟,還撿到了湛玉這隻小鵪鶉,他甚至慶幸,幸虧自己中了赤焰毒,不然上哪裏能遇到湛玉呢?
剛一進門看見青黛從內室走出來急道:
“湛玉醒了嗎?”
青黛搖了搖頭,開口道:
“烏蚜我也看過了,還是如昨晚一樣,不過你不用擔心沒有性命危險的。”
湛修喆三步斌做兩步的走進內室,看著床上的湛玉就如睡著了一般,坐到床邊將人抱進懷裏輕聲的說著:
“你要是累了,可以多睡一會,但是不能睡太久,最起碼也要醒來吃點東西在睡好嗎?”
湛修喆自言自語的輕哄著湛玉,一下一下的輕拍著湛玉的後背,猶如碎嘴的婦孺一般,跟湛玉絮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