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局長說:“這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啊!到底是大企業,有高手。楊濤和蔣勇,說說你們意見。”
楊科長對蔣勇說:“你了解情況,你講。”
蔣勇氣憤地說:“我們應該嚴格按照投入數量計稅,什麼偷走的、天上掛的地上鋪的,隻要是形成產品都要交稅!我們不會、也沒有理由替你們管理混亂買單!”
楊濤淡然地笑笑,顯然並不滿意蔣勇的講話。
“你也說說。”盧局長對楊科長說。
“我們不可能搞出兩個意見,”楊濤慢慢地說,“我同意專管員的意見。當然,我們現在的工作還缺乏這方麵的法律依據,等稅務大法出來了我們也就好辦了。現在,我們隻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來工作。小車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改革開放剛剛開始,恢複秩序,撥亂反正,平反昭雪,百廢待興,這都需要一個過程。企業也一樣,確實有個逐步走向正軌的過渡階段。總體來說我還是主張放水養魚,積極培養稅源,不能一棍子打死。”
蔣勇心裏一震,這哪裏是同意自己的意見,而是在反對自己的主張。難怪都說楊科長老謀深算,是位老油條,真是名不虛傳。
李總會計師佩服這個講話,點點頭說:“講得好,稅務部門和我們國有企業其實就是一個人的兩個口袋,裝在那個口袋裏都是為了國計民生。實事求是說現在企業很難,軍品沒任務,民品沒批量,我們不僅要養活兩萬多名國營職工,還要讓一萬多名職工子弟吃得上飯。公司現在賬上也就百十萬現金,沒有能力交稅。這點錢隻夠開工資,要是有一個月不能按時開資,恐怕就會出大事,破壞安定團結的局麵。我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拿這個搞對抗,現實就是這個樣子。如果軍品任務沒有根本性好轉,我們這樣大規模的專業生產企業,靠那幾樣民品養活,短時間內無法擺脫困難局麵。”
盧局長伸手往後理理頭發苦笑著說:“又臭又硬!好吧,這算個問題,我們帶回去向市局彙報。你們也要拿出報告,有什麼要求提出來。”
李總告訴車宏軒:“小車,把盧局長的指示記好。”
車宏軒低頭看稿子,回答一聲:“好的李總。”
盧局長說:“你這麼大領導可不能拿小弟開玩笑,我哪敢在領導麵前發什麼指示?李總以後可不能開這種玩笑,小弟承受不起!”
李總也笑了說:“在你麵前我算是什麼領導?現在都管我們這些國有大企業的頭頭叫倒黴鬼,其中的難處沒人會理解。”
盧局長點點頭說:“小弟理解,我們一樣難。好吧,說第二項,按民品銷售賬三年的總額補繳稅款,你們還有什麼具體意見?”
李總會計師示意車宏軒回答。
車宏軒說:“我們的賬目劃分是按照空j代表、海j代表來劃分的,像外援的j品附件都在民品賬目中,需要從民品賬目中剔除出來。還有航機陸用、汽車缸體等等,這些都是新產品,出廠時雖然要了點錢,但那隻是成本錢,因為這些新產品需要用戶去實驗,通過試驗拿出數字,繼而完善產品。”
蔣勇冷笑一下問:“誰能證明哪些外援配件是軍品?”
車宏軒答道:“可以給你們提供相關文件,這個不難。”
蔣勇緊逼著說:“燃氣輪機和汽車缸體已經有那麼大產量了,沒有理由不交稅,你不用再狡辯!”
盧局長問:“楊科長,你的意見呢?”
“我同意將外援屬於軍品的備件從民品裏剝離出去,這些產品的定價權很複雜,最少是不在地方。關於汽車缸體和航機陸用這一大塊,我們看看國家的定價標準,如果屬於科研產品,定價裏沒有包括稅金這一塊,我意見可以建議企業重新申請定價,定價之前的既往不咎。”
盧局長對蔣勇說:“好的,我們暫時按這個意見辦,先把賬目分開,搞出具體數字,我們再向市局彙報。”
車宏軒繼續說:“我們還有一點意見。”
“說吧。”盧局長很客氣,顯然他對車宏軒的業務能力很欣賞。
“我們原來自主定價這部分民品根本沒有考慮稅款這個因素,沒有通過銷售渠道收取稅金,現在想補交稅款,無異於割肉充饑。稅務部門是不是應該考慮這個因素給個立功贖罪的機會,也就是畫個線,以前的既往不咎,以後的分毫不差。”
盧局長笑了說:“你現在來領導我們啦?”
車宏軒沒敢言語。
李總會計師說:“應該有個緩衝期,否則我們承擔不起。”
盧局長說:“我們把意見帶上去。”
大家談的都很愉快。
晚上,李總會計師在食堂招待稅務部門領導,李總讓車宏軒來陪酒。
沒多少工夫,稅務部門來車把盧局接走,借著送他的機會,李總會計師也說有事走了。
酒桌上就剩四個人。
蔣勇非常能喝酒,端起杯對車宏軒說:“沒想到,你還挺有量啊!”
“舍命陪君子嘛,作為朋友,我們都應該以誠相待。酒是好東西,感情越喝越厚。”
李玉已經是半仙之體,舉起杯高興地說:“我老弟才華橫淌(溢),寫一手好字,文采飛揚,妙語連珠,是我們財務處的精英,誰都不好使!”
車宏軒馬上不高興地說:“哥們之間不能亂說,這樣不好,我看你是不喝正好一喝就多。”
李玉哪管這些,舉起杯挨個敬大家,笑眯眯說:“我是不行了,老朽不堪,逢酒必喝,喝酒必醉,你們不要學我!”
這年月喝回酒不容易,大家當然都非常貪杯。
席間,車宏軒陪楊科長去衛生間。
“你是什麼時候畢業的?”楊科長問。
車宏軒回答道:“八零年中專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