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媽媽疲憊的身影,顧正卿濕了眼眶:“我當時幾乎整天都見不到她,隻有她半夜疼得哀嚎時,我醒來才能見她一麵,之後我熬著不睡,就是為了能醒著抱抱媽媽,能跟她說一聲晚安。”
“我的童年都是在躲債還債中度過。初二那年,媽媽終於還清債務,白手起家創辦了顧氏,我的生活才逐漸好起來。媽媽念及舊情和為了姓顧的我,才把公司放在顧家名下。”顧正卿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顧家人沒有出過一點力,幫過一點忙,他們怎麼有臉把公司當做他們家族企業,名正言順吸血的。”
沈珩感受到了顧正卿心裏的憤懣和痛苦,手覆上顧正卿的手背。
顧正卿仿佛在寒冷徹骨的冬夜,尋到了唯一的溫暖,他翻過身來,緊緊地握住沈珩的手,就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兩人的手緊緊牽在一起,好像這輩子沒有什麼能讓他們分開。
顧正卿受到撫慰,心情逐漸平複下來,他側臥在床上,仰頭看著沈珩,輕聲問道:“阿珩,我還不知道你父母是什麼樣子,你願意跟我說說嗎?”
沈珩順勢坐下,手臂搭在床邊,“我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父親他……”
他頓了一下,聲音輕得如一陣風:“我寧願他已經死了。”
雖然沈珩語氣很輕,但顧正卿能體會到他背負著多麼沉重的回憶。
他們雖然經曆不同,但苦痛卻是一樣的,就如沈珩懂他一樣,顧正卿也能理解他。
顧正卿緊緊地握沈珩的手,用這種方式安慰他。
沈珩看著顧正卿那雙圓圓的,亮晶晶的眸子,輕笑了一聲:“你不用擔心,我已經不會再為過去的事傷心了。”
“我跟你不同。”沈珩接著說道:“顧先生雖態度冷硬,但你的心還是軟的,你和你母親一樣,還顧念著最後一絲舊情。但我已經徹底放下了對親情的期盼,我可以什麼都沒有,隻要抓住最後那縷光,我就能活下去。”
“你的那縷光在你身邊嗎?”顧正卿問道。
“嗯。”沈珩看著顧正卿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隻說了前半句,沒說後麵那句“就在我眼前。”
藥效逐漸發作,剛才說話又耗費了太多力氣,顧正卿撐不住,意識逐漸渙散了,他強撐著精神,輕聲說道:“你說的對,我還在期盼,我放不下舊情,我知道這不對,可我好想有個人能一直陪著我,永遠不會離開。”
顧正卿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沈珩看著呼吸輕淺,已經睡著的顧正卿,微微勾了下嘴角。
溫柔的燈光柔化了顧正卿的五官,為他鍍上一層神聖的金光。
疼痛已經徹底消失,顧正卿表情安穩,臉頰睡出了紅暈,柔軟的黑發聽話地搭在額前,半遮住了眉眼。
沈珩伸出手,動作輕柔地幫顧正卿整理好碎發。
整理好後,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顧正卿的睡顏,心情前所未有的滿足。
白日的顧正卿西裝革履,一絲不苟,不管如何親近,總有一絲疏離感。睡著之後,他徹底放下了防備,睡顏乖巧可愛,像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沈珩回想起過去的事。
當初是顧正卿將他拉出泥潭的,沈珩一直以為他身處光明,在愛中長大,所以才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
沒想到顧正卿也曾深陷泥潭,卻無人搭救。
如果有來生,他願比顧正卿年長十歲,幫他扛起所有傷痛,給他無憂無慮的一生。
他願做騎士,為守護這睡顏付出一切。
“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生命盡頭。”沈珩用目光描繪著顧正卿的五官,聲音溫柔,“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則我不會離開你的。”
說完,他如信徒一般,在顧正卿額頭輕輕落下虔誠的吻。
顧正卿一直是他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