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卿不以為然道：“差很多了，你算算這個年齡差，我都高中畢業了，你還在上小學呢。”
沈珩：“……”
他沉默了幾秒，艱難道：“其實也沒有，我上學早，十歲就上初二了。”
顧正卿聞言，眼神發亮地看著他，笑得十分開心，毫不吝嗇地誇獎道：“十歲就上初二了，阿珩真厲害！”
沈珩：“……”
得，還是用的長輩誇讚晚輩的語氣。
看來想讓顧正卿開竅，他還要繼續努力。
“初二”這個字眼打開了顧正卿塵封已久的回憶，他頓了一下說道：“好巧啊，我也認識一個十歲就上初二的弟弟，隻不過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沈珩聞言，猛地抬頭看向顧正卿。
顧正卿還在那自顧自地說道：“他是個特別聰慧又惹人心疼的孩子，也不知道這些年他過得怎麼樣，我還記得高二時，他突然就轉學走了，我都沒再見他一麵，之後就一直沒了他的消息。”
沈珩喉結滾動了一下，嘴裏十分幹澀。
他既盼著顧正卿將他記起，又害怕顧正卿將他記起。
若是顧正卿現在記起他了，他在顧正卿心裏，恐怕一直會是那個“特別聰慧又特別惹人心疼的孩子”，顧正卿隻把他當弟弟，當晚輩，他們這輩子的關係都不會再進一步。
那他之前偽裝身份，在顧正卿身邊做的這麼多就都白費了。
沈珩這麼想著，在心裏打定了主意，“別擔心，顧先生既然覺得他十分聰慧，那他應該可以應付之後的生活，現在肯定過得很好，說不定有一天，你們就會遇到了。”
顧正卿點點頭，眼前浮現出那個骨骼青澀瘦削，身上總是帶著傷，臉隻有巴掌大小，眼神卻如狼般堅毅明亮的小男孩。
他輕笑了一聲，在身前比劃了一個高度：“當年他隻到我腰呢，不知道現在長多高了。”
沈珩頓了下，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在應該比你還高了。”
顧正卿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應該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吧，我跟你說，當年第一次見麵我還以為他是個小女孩呢，我從沒見過長得比他更精致的男孩子。”
沈珩也想起了當年的事，勾起了嘴角。
顧正卿感慨了幾聲，隨即釋然了。
如果有緣分，他們一定會再見的，若是沒有緣，一起都是強求。
顧正卿表情舒展開了，視線落在了沈珩身上，想起剛才他在鏡頭後看到的那一幕，他問道：“你最近拍戲還順利嗎？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順利……”說到這，沈珩突然話音一轉，“但我也有個困惱。”
顧正卿問道：“什麼事？”
沈珩看了一眼顧正卿，裝作很為難的樣子：“這部劇沒有吻戲，但若是之後遇到心儀的角色，是有吻戲的，顧先生我可以接嗎？”
顧正卿腦中自動浮現出沈珩和別人接吻的畫麵，雖是演戲，但他心裏卻有些不好受，好像是一顆酸澀的果子炸開了。
被沈珩注視著，他來不及理清自己的心思，不動聲色地問道：“你為什麼要來問我？”
“因為顧先生是我的……”沈珩頓了下，換了個詞：“我現在跟著顧先生，所有的資源都是顧先生給我的，顧先生還給我挑了那麼好的經紀人，拍戲上的一些事我理應聽從顧先生的意見。”
顧正卿下意識就想拒絕，但在開口前他忍住了。
演員是沈珩的職業，吻戲隻是工作中的一部分，他若是不同意，就是在幹涉沈珩的自由，他雖名義上是沈珩的金主，但他不想讓這種不平等的關係困擾沈珩。
而且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知道沈珩是個心思穩重成熟，十分有主見的人，但與此同時，沈珩還是一個表麵看似清冷，但骨子裏十分溫柔，十分重感情的，他幾乎可以肯定，若是他拒絕了，沈珩就會顧忌他的感受，之後再也不接吻戲了。
他不願這樣
他希望沈珩是自由的，不受外界幹擾，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這也是他費心為沈珩挑選經紀人，仔細篩選劇本的原因。
娛樂圈的水太渾濁了，他不想那個幹淨澄澈的大男孩陷在汙泥中，所以他更不能拉著沈珩的腳腕，把他往汙泥裏麵拽。
想好後，顧正卿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說道：“當然可以接了，這是你的工作，我不會幹涉你的。”
沈珩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聽到這樣的回答並不意外，他頓了一下說道：“可我……不知道該怎麼拍？”
“不知道怎麼拍？”顧正卿下意識重複了一遍，才回過神來。
沈珩沒有上過藝院，沒機會係統學習表演，一切隻靠自己摸索，有不擅長的部分也是正常。
顧正卿想說道：“要不然我給你請個表演老師？”
沈珩搖搖頭：“讓表演老師來教吻戲不太好吧。”
顧正卿想了想那個畫麵，讚同地點點頭。
他蹙眉思索如何幫沈珩解決這個難題，看思緒陷入了泥潭之中，良久想不出一個解決方法。
沈珩看了幾眼顧正卿，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想到了一個方法，隻是需要顧先生的配合。”
顧正卿最受不了沈珩這個樣子，心立刻軟了，“什麼方法，我絕對配合。”
沈珩臉上露出笑容，眼睛裏仿佛藏著星星，“我想讓顧先生配合我……練習吻戲。”
顧正卿傻了。
他和阿珩？
配合？
練，練吻戲？！
吻戲這尼瑪怎麼配合著練！
可看著沈珩的眼睛，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好，好吧，隻能模擬一下啊。”
他話音剛落，沈珩的眼神就變了。
沈珩眸子又黑又沉，像個黑色的旋渦，好似隻要對視上一眼，就能吞噬人的靈魂，眼底還有許多顧正卿看不懂的情緒。
這樣的沈珩讓顧正卿感到陌生，感到害怕。
他感覺自己就像草原上一隻弱小無害的食草動物，被嗜血的猛獸盯上了，馬上就要被吃掉了。
喉結下意識滾動了一下，顧正卿不著痕跡地往後挪了一下，背靠上了沙發背。
他，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