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上燈了。
寂靜的長街被照亮，在流光溢彩之中一座逶迤的城牆坐落在街尾。
枝頭淺月漫灑，臨近了能看見經久風霜的青石牆上，有一道道在曆史長河留下的細細痕跡，如同醒目的勳章，越發顯得這座古樸城牆的厚重。
“駕！”
兩支黑衣人組成的隊伍護著五輛馬車沿著長街奔馳而來，瞬間打破高牆之下的靜謐。
“來者何人？”守城小將立在高台之上，左手搭著腰間長刀，鏗鏘有力詢問下方之人。
蕭瑾將黑色兜帽拉低，遮住自己的半張臉，與所有人對視一眼，眾人繃緊呼吸，立刻做出備戰之勢。
“衛國公府上官雲澤，這是我的出城文牒，請這位小將下來過目。”隊伍最前方白色駿馬之上的上官雲澤含笑打開折扇，懶散隨意出聲。
“原來是上官世子，幸會！”小將遠遠拱手客套一番，招來另一人把守控製城門的機關，自己則從側麵窄小的長階上走下來。
接過出城文牒看過之後，小將抬頭問，“上官世子，這些車裏裝的東西，都是香料？”
“正是，我們府在城外有個香料鋪子，做些過路商旅的生意，一直不錯，這兩日鬆香缺的緊，這不本世子正要連夜趕著送過去，以免耽誤明日的生意。”上官雲澤點點頭。
火藥的味道重，為了防止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們特意在每車火藥外麵鋪了一層香味濃厚的鬆香，用以蓋住火藥刺鼻的味道。
小將吸吸鼻子，“嗯，的確是鬆香，隔著這麼遠都能聞出來。”
“自然，本世子可不敢騙這位小將。”上官雲澤輕笑回。
還過出城文牒，小將盯著五輛馬車又看了一眼，再道，“這大半夜上官世子還趕著送香料，也著實辛苦，按說為了不耽誤你的時間，我等不應該查探，隻是上頭有明文規定，不論是誰，隻要帶出城的東西我都要一一檢查，確認符合出城文牒才能放行，上官世子，恕我職責所在，還請你將馬車外麵的黑布打開。”
氣氛陡然變冷，周圍的黑衣人發出凜冽之勢。
上官雲澤擰起眉頭，淡淡一笑，“時辰不早了，這味道一聞便知是鬆香，你們日以繼夜的值守城門也很辛苦，以我看就不要再勞神費力查看了吧。”
“那怎麼行！再辛苦我們該做的也還是要做。”小將挺直了身子，不肯鬆口。
“說的對，有些事該做還是要做的”，上官雲澤客氣的點點頭，接著，不管小將答不答應，在背著其他守城兵的情況下，從懷中掏出厚厚的一疊銀票塞到他手中，附耳過去，輕聲道，“隻是我們上官府的生意頗多，想必這位小將也清楚，能賺錢的生意終歸有些事是見不得光的，你平日守著這城門，俸銀也不會有多少，看這位小將的年紀，想必也已成家立室，以本世子之見，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挺好。”
麵色微頓，小將拿著銀票，神思凝重，半響未吭聲。
出城被阻已是意料之中的事，砸重金收買隻不過是先手，能不引起麻煩最好，如果實在不行，他們也留了後手。
“我……上官世子這恐怕不好吧。”小將猶豫不決，這疊銀票實在太厚重，他托著都覺沉重，實在不舍還回去。
可是此事若是被上頭發現，那後果不堪設想，輕則掉職，重則要被判刑。
“上官府在城外的生意多，今後要仰仗這位小將的事還多，還請給本世子一個麵子，不要推辭。”折扇搖的越來越慢，上官雲澤緊緊盯著小將，期待他的決定。
守城小將低下頭，如上官世子所言，他的俸銀沒幾個，隻能勉強養活一家大小，他很清楚這些銀票對自己意味著什麼，夫人口中的大宅子，兒子的學堂，還有他的好酒都有了。
內心不斷掙紮，小將不願還銀子又不敢私自放行。
見狀，兜帽之下的蕭瑾冷下眉頭，梅雨提前兩日，他們的時間本來就不足，若是繼續耽擱下去，他們也不用將炸藥運到青州了。
因為根本來不及。
“嗯！”
黑袖輕抬，蕭瑾輕咳一聲，撩了兩下手中長劍的劍穗，霎時，兩隊人馬做好拚殺的準備。
上官雲澤明白蕭瑾的顧慮，的確耽誤不得了，他也收起笑容，肅然問，“時候不早了，這位小將到底能不能行個方便，還請給個話？”
有了這些銀子生活是能改善很多，可是一旦被發現，他可能連現在的生活都保證不了。
守城小將突然思索到此處，一改注意，再也不敢留戀手中銀票，“上官世子，守城責任重要，我等還想留著這顆腦袋，此事萬萬行不得。”
言完，想到上頭那位冷冰冰的麵容，他自己也是鬆下一口氣，暗自慶幸抗住了誘惑。
折扇一停，上官雲澤看著守城小將戰戰兢兢遞還銀子的手，眉間霎時凝聚殺意。
“如此……那就別怪本世子不客氣了。”
聞言，守城小將抬起驚恐的眸子，隻聽一道利刃出鞘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