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參湯下去,麵色蒼白被汗水浸濕的鄭荷華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雙杏眼中水霧迷蒙,微微垂下眼眸看著肚皮上偶爾的一塊凸起,她心中泛起一陣森森寒意。
怕是有人巴不得她生不出來,當她眼角餘光不經意掃到窗前案幾上擺放的玉雕小人兒時,眼中迸射出一道濃烈的恨意,隨後滿眼戒備的打量著屋內的幾名婢女和接產嬤嬤。
當鄭荷華看到從娘家帶來的侍女時,心才稍稍放下些,但略有迷蒙的眼神看向床側映在地上那些影影綽綽的人影時,心中又有一絲恐懼湧上。
虛弱不已的鄭荷華掙紮著起身,卻又重重落下,口中發出的聲音嘶啞淒厲,“王爺……!”
門外聽到這叫喊聲的瑞王閔柏涵從圓杌上站起,眉頭緊鎖,臉色陰沉著,但腳步卻始終不曾向那扇緊閉的房門走去。
正在誦經祈禱的煒妃動作略一停頓,微眯著一雙平和的雙目,眼中一道不悅閃過,心中卻對不曾走上前去的瑞王略有滿意。
產房血腥極重,涵兒貴為瑞王,進了產房見血光不僅不吉利,更是有些分不清輕重,若真是進去那可真就是扶不起來的阿鬥了!
煒妃對鄭荷華的不滿已經因為這一聲淒厲的呼喊達到了頂點,果然鄭荷華太過小家子氣,她在心中不屑的冷哼一聲,這個時候喊涵兒有什麼用呢?
是想讓涵兒一顆心都掛在她身上才滿足嗎?
一個胸懷天下大業的男子就不該隻惦記著兒女情長,更不能因為一個婦人而失去該有的冷靜,若是今日涵兒進了產房,陛下和那些支持涵兒的大臣怕是要重新考量了。
她不禁側頭看了一眼眼中帶憂,卻仍舊沉穩的鄭風華一眼。
雖然一樣米養百樣人,但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妹性情卻也大不相同,作為姐姐的鄭風華對於與親妹妹妹共侍一夫之事看的開明。
作為王府當家主母,不僅沒有苛待過懷有身孕的妹妹,更是不曾處置過涵兒的任何姬妾,還將王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
煒妃心中對涵兒的正妃鄭風華這份沉穩的氣度越發的滿意,隻有這樣美貌、才情和氣度兼備的女子才能讓涵兒無後顧之憂。
“荷側妃,省省力氣,使勁兒,再不出來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接產嬤嬤按下想要掙紮坐起的鄭荷華,語氣嚴厲的警告一聲。
接產嬤嬤沒有錯過荷側妃眼中的戒備,心中升起濃濃的不悅,她是煒妃娘娘的陪嫁侍女,因以前習過醫術,娘娘當年生下大殿下時,便由她經手。
就連從前的大殿下如今的瑞王爺都對她禮敬三分,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側妃也敢給她使臉色。
虛弱的鄭荷華躺在被汗濕的豆綠金錢蟒引枕上,聽到這聲刺耳的荷側妃,心中暗恨升起,大概過不了今夜,她便會母憑子貴。
那些給過她屈辱的人,日後她定要讓她們加倍償還!
鄭荷華狠狠的咬著一口銀牙,秀眉緊蹙,一頭墨發淩亂的散在引枕上,有些扭曲的臉上帶著一抹狠戾。
又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已經快要到了日暮時分,夕陽溫暖的餘暉灑在門外焦急等待的眾人臉上,這期間煒妃隻簡單的用了些茶點,便一直守在門外。
突然房內響起一陣初生兒弱小的啼哭聲,但這一聲啼哭聽在眾人耳中卻猶如驚天響雷,直震得從圓杌上站起的瑞王和煒妃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