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權貴人家尚且三妻四妾,更逞論一位依祖製可一正兩側三夫人的一字親王?”
“正妃的位子,他已經給了咱們家秋瑾了。”
“那側妃與夫人的位子,絕無可能再予出身寒門的姑娘了。”
“現如今秋瑾已經有了身孕。”
“於情於理,王爺都需再迎娶一位側妃,亦或者夫人了啊。”
“無論側妃也好、夫人也罷,其必然出身於豪門望族。”
“夫人......我怕啊......我怕......我怕咱們家秋瑾受欺負啊。”
“更何況......更何況咱們家秋瑾外柔內剛......若......若秋瑾與那人鬥的不可開交......”
“到......到時候......到時候王爺又會站於哪方啊......”
兩行濁淚自王文清眼角緩緩滑落。
家族危在旦夕時,不顧一切挺身而出的文弱書生。
哪怕身受重傷、危在旦夕之間,亦不曾流過一滴眼淚的文弱書生。
身肩以工代賑重擔,數次累至昏迷不醒,亦不曾掉過一滴眼淚的文弱書生。
此刻那眼中淚水,竟好似絕了堤的黃河般,任其萬般努力,也很難止住。
“不知啊。”
王夫人緩緩低下頭,沙啞著嗓子輕輕搖了搖頭。
此番是真的不知,還是不敢知......明者......自明......
不知過了多久。
許是一刻鍾。
又許是百餘息。
王文清擦了擦眼角淚痕後,緩緩伸手以衣袖擦了擦王夫人臉上的淚痕。
“夫人莫哭。”
“咱們秋瑾雖沒有顯赫的身世,但咱們秋瑾有咱們啊。”
王文清滿臉鄭重之色地緩緩開口說道。
話音落罷。
王文清滿是鄭重地舉起手中藍皮賬冊。
“此書乃為夫耗時兩月之久,走遍了沿途大小城池,結識了數不清的三教九流後,方才著成。”
“此書不僅僅記載了沿途各郡縣間的真實風土人情。”
“更事無巨細地記載了沿途各郡縣間的本土鄉音。”
“有此書作為秋瑾遲來的嫁妝。”
“哪怕日後秋瑾真與一眾側妃、夫人起了爭執。”
“憑借此書之情,也足以讓王爺更偏向咱們家秋瑾的了。”
王夫人聞言緩緩抬起頭來,泛紅的雙目一動不動地望向自家夫君以及其手中的那本藍皮賬冊。
直至這時。
其方才明白,王文清這一路行來,廢寢忘食地書寫‘賬冊’究竟是為了什麼。
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就在夫妻二人相顧無言之際。
平躺於車廂軟榻之上熟睡的王秋安緩緩睜開了雙眼。
“爹爹、娘親放心,秋安會保護姐姐的。”
王秋安睜開雙眼後,‘騰’地一下自軟榻上坐了起來,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堅定之色。
“哦?”王文清見狀不由得一樂,隨即開口問道:“那秋安打算怎麼保護姐姐啊?”
王秋安聞言小臉一皺,伸手小手不斷地撓頭苦想。
片刻後。
王秋安猛地一拍小手,隨即滿臉堅定之色地開口說道:“秋安可以幫大哥哥打匈奴人啊。”
“說書先生曾說過,上一任燕王是一位頂天蓋地的大英雄。”
“隻可惜大英雄最後死在了匈奴人手裏。”
“現在大哥哥是燕王,那大哥哥早晚會和匈奴人打架的。”
“等秋安長大了,秋安就去幫大哥哥打匈奴人。”
“秋安打的匈奴人越多,大哥哥就越輕鬆,大哥哥一輕鬆不就有更多時間陪姐姐了嗎?”
“有大哥哥在,秋安看誰敢欺負姐姐。”
王文清望著滿臉堅定之色的王秋安笑了笑。
隨即再度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藍皮賬冊。
數十息後。
王文清、王夫人二人相視一笑。
“秋安長大了啊,知道要保護姐姐了。”
王文清滿眼欣慰之意地輕笑著揉了揉王秋安的腦袋。
......
......
車輪於滿是泥濘的官道上走走停停。
最終於臨近未時之際,緩緩臨近了位於沮陽城五裏外的迎客亭。
頭戴氈帽、腰懸刀刃、身騎高頭大馬的餘良才不敢置信地揉了揉雙眼。
待看清那位於一群甲士之間的那輛馬車,著著實實是那三轅青篷馬車後。
餘良才麵上一喜,隨即猛夾馬腹,脫離車隊後快速朝著三轅青篷馬車行去。
臨近三轅青篷馬車外圍甲士十餘步遠時。
餘良才快速止住胯下高頭大馬,隨即快速自馬背上翻身而下。
“長吏司餘良才,自京城而返,特向王爺複命。”
“還望諸位速速通稟。”
餘良才翻身下馬後,自懷中快速取出一枚小令,隨即麵朝三轅青篷馬車拱手行禮道。
“稍待。”
一甲士聞言快走幾步,自餘良才手中接過其手中小令。
待監察無誤,確定那枚小令正是王府長吏司之令後。
甲士快速轉身,朝著自家伍長走去。
一枚小令,層層周轉,最終落入楊先安之手。
三轅青篷馬車旁。
楊先安手持長吏司小令,拱手行禮道:“六爺,王家眾人已至。”
三轅青篷馬車內。
許奕聞言緩緩睜開雙眼,隨即自車廂內緩緩而出。
與此同時。
王家眾人所乘坐的馬車,亦緩緩停靠於迎客亭一旁。
“臣,長吏司餘良才,拜見王爺。”
許奕方一越過層層甲士,那原本便拱手相拜的餘良才,腰背瞬間更加彎曲起來。
“餘家又出一傑出子啊。”
許奕緩行數步至餘良才身旁,抬手輕輕拍了拍餘良才肩膀誇讚道。
“臣不才。”
餘良才感受著肩膀處傳來的分量,心中雖狂喜,但麵上卻謙虛至極地推辭道。
“這一路行來,倒是憔悴了不少。”
“待此間事了,良才好生歇息數日。”
許奕岔開話題,輕笑著關懷道。
“為王爺效命,臣之職責也。”
餘良才麵色一正,再度深深一拜。
“好生歇息數日,不養好身體,怎能抗起下一重擔。”
許奕輕笑著再度輕輕拍了拍餘良才肩膀,隨即緩緩朝著王家老小行去。
待許奕身影漸漸遠去後。
彎腰拱手行禮的餘良才再難掩其心中喜悅。
其主動於楊先安處接下此任,不惜風吹日曬、雨打風霜地行至數千裏之外的京師長安。
所圖的不正是這一幕?
......
......
迎客亭外。
許奕朝著王家一眾老小緩緩走去之際。
王家一眾老小亦在朝著其快步行來。
數十息後。
王家一眾老小率先止步腳步,麵朝許奕各行各禮道:“吾等拜見王爺。”
許奕聞言頓住腳步,微微拱手還禮道:“諸位客氣了。”
話音落罷。
許奕緩緩起身隨即朝著王文清以及王家老爺子再度拱手行禮道:“小婿見過泰山、見過老爺子。”
王文清與王老爺子見狀,急忙拱手還禮道:“王爺快快請起、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