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許奕、楊先安端坐後,茶樓夥計再度熱情介紹道。
“兩壺招牌好茶,些許招牌點心皆可。”
不待茶樓夥計一一道來,許奕微微擺手打斷道。
“好嘞,您稍等。”
見許奕再度將目光投向大堂三尺高台,茶樓夥計極有眼色地快速告退道。
‘砰!’
茶樓夥計方一退出雅間。
下方三尺高台之上,說書先生胡長貴半壇酒水下肚,隨即再度一拍驚堂木。
偌大的茶樓大堂自此徹底安靜下來。
“上回書說道。”
“燕王殿下以鐵血手段。”
“鑄四方京觀,以震宵小。”
“繼而使無數商賈,爭先恐後馳援城外災民。”
“關中大災,指日可解。”
“現!書接上回!”
‘砰!’
胡長貴手持驚堂木,再度重重一拍。
與此同時,其原本頗顯豪邁的神情瞬間變的滿是感傷之色。
台下老茶客見狀,心知定是起了變故。
一時間不由得紛紛打起精神來。
偌大的茶樓大堂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唉~!”
驚堂木聲方漸漸消散,一道滿是滄桑之感的歎息聲自胡長貴口中緩緩吐出。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尋苦命人。”
“臘月十五,長安天變!”
“呼嘯寒風,直催人老!”
胡長貴滿臉悲切地舉起酒壇,再度痛飲。
‘直娘賊的老胡,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啊!呼嘯寒風怎麼地了!’
‘就是就是!少賣關子了!趕緊說趕緊說!’
‘臘月十五究竟怎麼了,趕緊說,爺聽開心了重重有賞。’
‘夥計!取一壺上等好茶給老胡送過去,免得一會兒喝醉了!’
原本獨聲獨鳴的茶樓大堂,隨著胡長貴這一停頓,瞬間變得亂糟糟起來。
更有甚者,不斷地朝著三尺高台丟著銅板、碎銀等物。
二樓天字第一號雅間內。
許奕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即自袖擺中取出數根銀針。
其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成了說書先生口中的主人翁。
“六爺,您看?”
楊先安見狀望了一眼樓下仍痛飲酒水的胡長貴,隨即輕聲詢問道。
“聽聽也無妨。”
許奕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將數根銀針自茶壺、茶盞、點心中拔起、查看、收回。
‘砰!’
其方將銀針收回袖擺。
茶樓大堂三尺高台上便再度傳來一道清脆的驚堂木聲。
見此。
許奕端起一盞茶水,饒有興趣地再度望去。
茶樓大堂,三尺高台之上。
胡長貴一拍驚堂木,隨即再度麵露悲切地環顧四周。
待嘈雜聲漸漸散去。
茶樓內再度鴉雀無聲後。
胡長貴丟掉手中驚堂木,筆直的腰背瞬間佝僂。
隨即滿是蒼蒼與悲切的聲音再度響徹於茶樓內。
“臘月十五,長安天變。”
“一股呼嘯寒風不知自何地起,直指災民而去。”
“呼嘯寒風之下,數不清的帳篷飛向了天空。”
“數不清的災民失去了最後的避風港灣。”
“無數的老弱婦孺於這場寒風中徹徹底底的閉上了雙眼。”
“這一閉,便是一輩子。”
“明明......明明燕王殿下費盡千辛萬苦弄來的賑災物資已經到了城外。”
“明明......明明隻需要再堅持一兩天,好日子便該來了。”
“可奈何,賊老天偏偏不願成人之美。”
“可想而知,那凍斃於寒風中的老弱婦孺臨死之前是何等之絕望。”
“可想而知,那仍苦苦掙紮於寒風鬼門關前的災民心中究竟是何等之絕望!”
“想我泱泱大周!想我堂堂京師!何至於成此人間煉獄!何至於啊!”
茶樓大堂、三尺高台之上。
胡長貴滿臉悲憤地站起身,揚天大聲喝問道。
然而。
偌大的茶樓內,卻無一人可解其惑。
十餘息後。
胡長貴深深歎息一聲,隨即再度緩緩開口道:“就在長安城外即將變成一片鬼蜮之際!”
“燕王殿下他!他來了!”
“京兆尹來了!京兆府三班六房主簿、典吏、衙役全來了!”
“哪怕白日裏他們已然勞作了整整一日之久!”
“但在災民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