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他的怒氣,君艾一瞬間有些摸不著頭腦,若不是知曉他早除情根,她怕是要將他的舉動誤會了去。
她與他坐得極近,伸手要拿那“花盆”時無意間碰觸到他的手,君浮還如前幾世那般注重細節,他的手冰涼柔潤,甚至要比她的還要嫩上幾分。
記憶急轉而來,她忽而想起這年初春,也是這隻手,緊緊握著她拿傘的手,徜徉在星月之間,看遍天地遼闊,萬家燈火,星河燦爛。
她這三世,前後兩千餘年的記憶裏,最自在的還是在淩波殿中度過的這一年。
那院中的梨花樹,樹下撫琴的一襲白衣,便是這世間最美的風景。
隻是美好的日子大多是短暫的,她用三百年才得以重歸於世,這太平的日子卻隻過了一年。
三百多年前東海之濱戰敗,她將一絲神識傳入蓬艾之中時,滿心想的都是重來一次報仇雪恨。如今真的重活一世,怎的卻想原地停留,失了初心。
她以仇恨再生,本不該再留戀那段不屬於她的日子。
君艾有幾分慌亂地收回手,刻意壓低了眸子灌了口酒。心口傳來的猛烈跳動叫她心驚,這感覺太過熟悉,她想她一定是瘋了。
君浮愣了愣,拿起“花盆”放到她的麵前,“你怎麼了?臉色怎麼突然這麼不好?”
君艾擺了擺手,“無礙,許是昔日靈識驟聚,不太平穩罷了。”
話還未完,手腕就被他一把扯過,兩指搭脈,他的臉色愈發凝重起來。“神魔兩氣盤旋於丹田而不落,如此虛弱之軀,縱是閉關一百零八日也未必能有好轉。你剛以逆天之法恢複記憶,不曾閉關也不曾靜心修養,這樣下去,不過個把年頭,意識便會被體內的兩氣消耗殆盡。”
“怎麼會有神魔兩氣?”寂塵詫異地問道。
君艾默了一瞬,收回手,“還沒來得及與你細說,我恢複的,是三世記憶。這三世之內,我曾為神,也曾為魔。”
寂塵此前便知曉她是寂睚和天後綃芙的女兒,對她曾為魔的事情沒有太過詫異。隻是魔君之女,到底是如何在天宮生活數百年?又是如何接收上神之氣的?
他複雜的心思中湧起些許興奮,她既知曉自己曾為魔,那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否又近了一步?
隨即而來的理智將這一絲絲興奮壓了下去。
寂塵突然覺得她與君浮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三百多年的時間,他與她錯過了太多。
三世記憶,除他之外,她是否也曾心屬別人?
“神魔之氣相衝相聚,實屬少見。不過萬年之前,幽冥詭樓曾有一位樓主修仙入魔,鬼市鬼王許能知曉一二。”
君艾無奈的搖搖頭,“關於那任樓主,我知道的怕是比那鬼王還要多。”
寂塵疑惑,“何解?”
“實不相瞞,我那第一世,便是幽冥詭樓第十七代樓主。而你說的那位修仙入魔的樓主,正是我的師父青許。”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除君浮以外,全都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