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雪花自夜空中緩緩飄落,堆滿了屋脊,覆蓋了滿院,壓低了樹枝。這夜風冷得很,一如那年冬夜,他與她在上陽村重逢。
彼時她的身心正值脆弱之期,他一句“隨我走吧”,她便應下,從此那緊閉的心房,猝不及防得被他打開。
她本以為自己見他會大大難受一番,如今真正相見,隻餘惆悵,還有無邊的哀歎。
作為朝鴟的兒子,他比她還要可悲,可憐。
朝鴟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千萬年來幾次千方百計禍害於她,可見對她的恨已然成了一種執念。
諷刺的是,她的兒子如她的師父一樣,都愛上了青翎,舍棄了她。
都說天道好輪回,隻是朝鴟種下的惡果,卻落到了寂塵的頭上。青翎看著他迷茫無助的樣子,一時有些同情。
他與他的母親一樣,都是愛而不得,都是為愛癡狂。但相較於他的母親,他少了一些勇氣,少了些不擇手段。
“魔界如今已全然掌握在我的手中,青翎,隨我走吧,我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隨我走吧。
隨我去魔界吧。
“我,寂塵,以血盟誓,今生再不傷白綺陌”一分一毫。若違此誓,我願嚐人間七路,終此一生再無歡喜,慘死於自己手中。”時過數百年,她依舊清晰的記得那年在冥焱宮,他割破自己的手掌盟誓,鮮血淋漓卻不願用愈合術治療,至今仍留下一條長長的疤痕。“昔日以血盟誓,尚且換來魂飛魄散。魔君的話,我是再也信不得了。”
寂塵沉默良久,倏而苦笑,“是啊,都說血誓最為毒辣,怎的就不應驗呢?”
“話至此處,我還是想問一句,當年東海之事,到底是否與你有關?”
寂塵沉了沉眸子,“當年,我料到你會去上溪尋我,是我讓公孫成染加緊了戒備……”
“原來如此。”怪不得呢,公孫一族一向對他們的機關術自信超然,想她第一次去上溪,連個守城的士兵都沒有,原來是他事先讓公孫成染做了準備,才讓他們能夠迅速追到東海之濱。“你與我在此埋下的那壇酒,可有第三個人知曉?”
寂塵愣了愣,“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我之間的事,我怎會與旁人提起?不過後來在你身故以後,我將酒啟出,與寂蘿提起過一次。”
也就是說在她死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青翎皺起眉頭,這就奇了怪了,那朝鴟是怎麼知道的?
寂塵以為她想要問酒的下落,便解釋道,“你不在後,我思你太甚,夜不能寐,便將它啟出喝了些,如今還剩一些,封在我宮裏的那棵榕樹下。”
青翎的思緒卻與他不在一條線上,“聽說你這陣子四處尋找耆尾草?”
“你怎麼知道?”
“前陣子在鬼市十階,我們見過。”
寂塵回想片刻,恍然大悟,“原來那對師徒是你們!那你……鬼王是否知道?”
“他當時應該隻是懷疑,不過現在這個時候,該是已經確認了。”
“關於你們的傳言,可是真的?”寂塵猶豫著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