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格拉斯哥市,希爾頓酒店。
成澤集團與鉑斯公司的戰略合作簽約儀式如期舉行,中外媒體雲集,星光熠熠。
主席台上,成澤董事長陸澤嘉緩緩開口致辭,劍眉星目,薄唇輕抿,舉手投足間氣度非凡。
同傳室中,程衿頭戴耳機,喉嚨發幹,眼眸低垂,生怕被別人認出。可聽到他聲音的一刹那,還是不爭氣望去。
四目相對,一眼萬年。
她眼中是羞愧,是不安,是憂傷,是眷戀。
而他宛如帝王居高臨下,隻有疑惑和冷漠。
同行翻譯輕佻吹了聲口哨:“三十出頭就執掌傳媒集團,真是商業奇才,還那般英俊帥氣,不知他結婚了沒有,哪個女人如此好福氣?”
她不語,凝視無名指上的鑽戒,悵然若失。
會後,抱著資料匆匆逃離酒店,在漫天白霧中迷失了方向,困入死胡同。
屋漏偏逢連夜雨。
眼前突然跳出一個身影,亂糟糟的頭發,深陷下去的眼眶,還有泛紅的酒糟鼻,一雙鼠眼正不懷好意的盯著她。
糟糕,她心中慘叫一聲。
定了定神,將身上財物係數奉出,事已至此,唯有保命。
對方見色起意,不肯罷休,掏出明晃晃的尖刀,一步步逼到牆根。她抬腿一腳,趁亂往巷口跑,迷茫中被一人抓住胳膊肘。
那人氣息穩定,溫熱有力,另隻手拖著一條半米長的鐵棍。
莫非是劫匪的同黨?
程衿近乎絕望的抬起頭,卻看清陸澤嘉的臉龐。
驚魂甫定,取而代之的是極度尷尬。
因為他們太久沒有相見。
三年前,中國,a市。
“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你聽明白了吧?”nessa雜誌社主編沈凱麗正襟危坐,麵露難色。
程衿眼中噙淚,低頭咬唇,一聲不吭。
沈凱麗已說的口幹舌燥,見她仍冥頑不靈,口氣愈發嚴厲:“你要拎拎清,大家同事一場,別鬧到最後臉上都不好看。胳膊擰不過大腿,和公司鬥,你覺得能有活路?”
“可我的測評明明都是合格,憑什麼結果……”程衿抬頭看她,雙目通紅,大顆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誓要討個公道。
梨花帶雨的樣子讓沈凱麗稍稍心軟,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唉,程衿,實話告訴你。今年經濟不景氣,轉正名額本來就少,張詩又是總部領導的親戚,你讓我怎麼辦?再說,並不是辭退,好好工作,繼續努力,明年還是有機會的。”
以後,下次,還有機會,繼續努力,身為一個合格的軟柿子,程衿已聽過千萬種敷衍話。
她握緊雙拳,抹掉眼淚,一言不發走出主編辦公室。
張詩迎麵走來,得意洋洋的笑容格外刺眼,連說抱歉:“哎喲,我也啥都沒準備,真是沒想到能轉正,你看這事鬧的。”
程衿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把沈凱麗的話原封不動送給她:“好好工作,繼續努力。”
張詩客氣回:“你也是。”
程衿目光淡漠。
她?還是算了。
十分鍾後,沈凱麗的辦公桌上多了一份辭職申請書。
傍晚,太陽逐漸收斂鋒芒,變得溫潤嫵媚,依依不舍的往下墜,和這世界做最後的道別。
程衿趿拉著帆布鞋慢吞吞走出nessa,回首曾經滿懷憧憬進入的摩天大樓,再低頭看看懷裏的紙箱,默默歎息。
就這麼失業了。
大學畢業三年,一事無成。
當初不顧父母反對,憑借對文學的一腔熱血,執意留在大城市打拚。
換了兩三份工作,口袋空空如也,除了筆耕不輟堅持寫小說換來的零星粉絲外,堪稱廢柴。
一番苦澀湧上心頭,不由哽咽。
背後突然傳來呼喚:“程衿!程衿!”
她轉過身,看到飛奔而來的蔣琳琳,強打精神:“三寸高跟還敢這樣,真是服了你。”
蔣琳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剛站定就叉起纖纖細腰,俊眉微蹙:“我剛剛聽說你轉正沒通過的消息,他們這樣卸磨殺驢,欺人太甚!”
程衿苦笑:“本想上了地鐵給你發信息,誰知道你這麼神,真身不在還有人透風報信。要我說,這公司的財位可真不是白坐的,若幹年後飛黃騰達可別忘了我。”
蔣琳琳嘁了一聲:“什麼財位啊,祖宗你可別折煞我!唉,要不你別走,和我一起做前台,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程衿羽睫微閃,不置可否。
蔣琳琳家裏富裕,工作也隻是用來打發時間的消遣,而她家在外省小城,父母都是下崗職工,靠做點小生意的微薄薪水來維持生計。
想要在大城市立住腳,前台是遠遠不夠的。
“或許我該調整一下,選擇真正適合的職業。”程衿迷茫起來。
蔣琳琳寬慰:“別想太多,有需要盡管找我,保證隨叫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