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身的生活並不容易過。
程衿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房子,從周行家搬出去。
周行幫她叫了物流公司,自己從始至終沒有露麵。
搬家這天,看著貨車上大大小小的紙箱,幾欲落淚,三年時間不知不覺積攢了這麼多,是他們共同生活的印記。
臨走前,她借滑膩的香皂,將鑽戒輕柔摘下,放在主臥床頭。
無名指上已驚人的顯現一圈淡淡勒痕,是她努力愛過他的證據。
因為時間緊迫,公寓潮濕,擁擠,噪雜,除了離報社近,地理位置優越外一無是處。
每天聽著韓國室友的笑鬧聲入睡,與德國室友為柴米油鹽的費用斤斤計較。
但她也隻能忍下來,等待時機一步一步改善居住環境,日子總要過下去。
撇開這些,工作有條不紊輕鬆快活,閑時逛逛博物館,看看莎翁戲劇,倒也樂得自在。
四月,程衿一個人度過此生最孤獨的生日,甚至沒有收到周行的祝福簡訊。
有淡淡的悲傷和失落,也很快釋然,畢竟他們已毫無瓜葛。
在最愛的甜品店,買了巴掌大的蛋糕,一口下去,甜香四溢。
電視裏正在滾動播放軍事新聞,看到熟悉的麵孔,才知道周行已經奔赴戰區,表情剛毅硬朗,背後是硝煙四起,一片廢墟。
程衿笑起來,他終於完成自己多年的理想。
而她的呢?
來年一月,工作簽證就要到期。
她再不是從前那個不會計劃,臨時抱佛腳的愣頭青,開始懂得提前為以後做打算。
小小《蠅報》的平台和格局已經無法滿足當下需求,她決定跳槽,擇良木而棲。
聯係了幾家英國業內口碑較好,具有一定規模的報社,雜誌社,出版社,並嚐試向中國排名靠前的各大企業投送簡曆。
學識閱曆和工作經驗的多重提升,讓求職的選擇道路更加寬廣。
與日俱增的,還有對陸澤嘉的極度思念。
簽約儀式後,他再沒有來過英國,卻已經把她的心帶走。
隨著成澤逐步攻占歐洲市場,報紙,電視,廣播,網站等各大媒體新聞鋪天蓋地而來,幾乎隔三差五就能看到相關動態,街頭巷尾津津樂道。
她將那些報紙一張一張剪下來,貼在畫本上,沒多久就積攢成了關於他的書卷。
看到描寫他為“黃金單身漢”、“鑽石王老五”的字眼,程衿心潮澎湃。
高中時,她羞澀自卑,不敢奢求耀眼的他。
工作後,她膽小懦弱,沒有勇氣接受熾熱的他。
現在,她強大又自信,堅定且飽滿,在收到國內外多家單位的錄用通知時,果斷做出選擇。
她絕不會第三次錯過。
在《蠅報》辦理辭職手續的那天,正巧是程衿入職的第二十四個月,空中少見的飄落雪花,將大本鍾裹上薄薄白霜。
在這個擁擠的格子間工作了兩年,有諸多不舍和留戀,每一篇稿件,每一杯咖啡都教她急速成長。
威廉送她出門:“嘿,程衿,你真的決定回中國?實在可惜,明明已經做到副主編位置,很快還能申請永久居住權。”
程衿點頭:“是啊,的確可惜,我很喜歡倫敦,但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威廉看到她空空的無名指,頑皮的擠眉弄眼:“讓我猜猜,也許是關於男人的事?”
程衿爽朗大笑:“如果有朝一日成功,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答案。”
“ok,加油,別讓我等太久。”威廉咧開嘴,淡藍色的瞳孔如湖水一般清澈,“當然,如果沒有成功也不要傷心,我的懷抱也隨時向你敞開。”
程衿有些感動,這威廉總是跳脫又暖心。
她微微挑眉,失敗?是不存在的。
必定馬到功成,奏凱而還。
打包,退房,訂機票,一切安排妥當後,抵達希斯羅機場,這裏和初見時毫無差別,不同的是一雙人來,一個人走。
她眼眶發酸,想起在英國的種種美好與痛苦,簡直如同經曆一場奇幻的旅程。
“程衿。”突然有人喚她的名字,再定睛一看,周行出現在麵前。
又驚又喜,淚珠瞬間滾落下來。
幾日前,經過深思熟慮,還是將馬上回國的消息發給周行,雖然他身在戰區,但仍覺得該做最後的告別。
沒有他,就沒有這三年。
好好說再見,是尊重他,也是尊重他們十一年的感情。
近一年不見,周行瘦了也黑了,剪短了頭發,眼角蔓延出細細的皺紋。
並不蒼老,反倒更加凸顯卓爾不群的男子氣概,像個器宇軒昂的軍人。
程衿朝他拚命揮手,卻張著嘴說不出話。
他快步上前:“傻丫頭,哭什麼,我又沒戰死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