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永安郡主的生辰。
去年公主別院提前七八天就熱鬧起來, 張燈結彩,大門外也搭起一長排棚子, 給每個到場的百姓準備吃食,轟動整座鳳陽城。
今年她似乎不想大肆聲張,公主別院至今靜悄悄。
杜平壓根想不起生辰,雖說身邊人都提醒過,可她忙得暈頭轉向,左耳進右耳出,轉頭就給忘了。
她手頭上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這邊漕幫摻進和紅花教的戰事之中,江南商會則是忙著洽談糧食之事, 提前為秋收做準備,除此之外,官場上也需要打點, 她一會兒要跑總督府, 一會兒要拜訪章知府,完全不可開交。
她今年本不打算辦宴, 在她看來, 若有空閑的時間還不如多休息會兒。
可惜天不遂人願, 她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收到各方示意。
官場之人最喜歡這套。
杜平因著商會之事和他們交往頗多,江南各方官員不論大的小的都暗示要來參加她的生辰宴。
這下子,不想辦也得辦了。
而且是臨時抱佛腳。
堪堪提前兩日才開始準備,婉秀這麼處驚不變的大侍女都忍不住暗暗抱怨, 不住念叨郡主一點都不上心,一年一度的生辰大宴,說不辦就不辦,太不像話了。
這下好了, 火燒眉頭了,婉秀擼起袖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給公主府丟臉!
幸而公主別院裏麵都是能幹人,徹夜不眠地準備兩日,總算把這場生辰宴給撐起來了。
照婉秀的話來說,整座城的人都記得去年的輝煌呢,不過相隔短短一年,總不能差太多啊。
“唉,不過都是小事。”杜平都受不了婉秀的精細,你咋比我這個郡主還講究呢?她被碎碎念得頭疼,無奈道,“公主府本就不是以奢華著稱,你布置得太過,這不是壞了我娘的清白名聲嘛,差不多就好了。”
“哪裏奢華了?已經夠樸素了!”婉秀反駁,看著郡主這陣子被曬黑一些的肌膚,心疼又生氣,“你說說你,好好一個郡主,把自己活得像個糙漢子一樣,越來越不講究,你在京城的時候都比現在好!”
杜平抱住腦袋,覺得婉秀的念叨功力都快趕上鄭嬤嬤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消停一下吧。”
恰好這時,有下人來請示,不少官員的馬車已停在門外,不知郡主是否要去露個臉。
杜平趕緊跑出去,親臨門口招待客人,熱情得令人嘖嘖稱道。
她剛把官銜最大的黃總督迎進門,門外突然來了一隊行進格外整齊的人馬,速度慢得引人注目,定睛一看,最前麵那匹馬身上騎著的正是彌結,身後跟著漕幫諸位堂主副堂主。
杜平微微一笑。
漕幫諸人立刻翻身下馬,恭敬至極走到她麵前,拱手慶賀。
杜平正要說話,忽見不遠的距離有一群黑壓壓的人頭,距離漕幫人馬數百米遠,看衣著既不是官員也不是商人,而且都是走路前來。
密密麻麻的將近上百人。
隱隱約約聽到這群人在說話,距離太遠,聽得不清楚,隻能聽到偶爾幾句嗓門響的——
“到了!到了!”
“看看,永安郡主就在前麵。”
杜平眯起眼又看一眼,確定這些是百姓。
嗬,這麼多人聚眾而來,敢說巧合的那個肯定是幕後指使者,她倒要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砸她的場子!
別院的侍衛長站她身後,見此情況擔心有異,手已經按在刀柄上,打算帶隊前往阻止。
杜平輕輕一抬手,擋在他手臂前,“不用。”
侍衛長低頭退後。
杜平目光隨即轉到漕幫眾人身上,那眼神仿佛帶著重量,從一張一張的臉上點過去,最後停在彌結身上,似笑非笑問道:“怎麼回事?”
彌結笑眯眯解釋:“我們過來的路上,城裏百姓知道我們要來公主別院慶賀郡主生辰,便自發集結起來,跟在我們的馬隊後麵,說是要給郡主慶生送禮。”
杜平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微微挑高了眉:“哦,原來是巧合?”
彌結道:“百姓盛情至此,我們總不好趕人回去,到底是份心意。”
杜平“嗬”的一聲笑出來,懶洋洋地瞅著他,既不說話也不迎他們進去。
漕幫其他幾位堂主掛在臉上的笑容都僵住,有些人暗暗瞪視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