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雙坐在炎爍睡過的床榻上, 一邊輕輕揉脖子一邊盯著他的背影看。
這家夥竟這麼幹脆地走人了?
之前明明還會耍一點小聰明賴著不肯走,如今發現他自己還有這樣暴力的一麵,所以心存愧疚, 趕緊走人了?
他應該也是怕傷到她吧?
秦無雙幾乎是一秒心軟。
不過留下這人還是有隱患的,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行。
然而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被剝好放到手邊的柚子瓤, 想起了他燒火、磨墨、誇讚她、聽她話……的所有行為舉動——更舍不得了。
【他記憶還沒恢複呢,就這樣離開, 去到人群裏, 不是他被別人欺負就是他病發誤傷別人……太不安全了。】秦無雙對777這樣說, 也是在給自己找一個留下他的理由。
炎爍的身影已經走到小院中央了。
兩個小雞崽不知何時從雞圈裏鑽了出來, 看到他從房間出來, 就邁著小短腿一晃一晃地跑過來,歪著頭看他,嘰嘰喳喳地叫。
好似在挽留。
其實是在向他要吃的吧?
炎爍腳步微頓, 他垂眸看了它們一眼,然後繼續邁步。
它們的主人沒有挽留他……
而他也沒有留下的理由。
他的離開對彼此都好。
這邊777跟秦無雙還在交流:【那你不怕他再來這麼一次?】
秦無雙舌尖卷走唇畔殘留的血跡,回味了一下方才的觸覺, 其實當時光顧著咬疼對方, 沒太留意, 隻感覺到了柔軟。
明明是個旖旎的曖昧的動作, 沒想到被她做出了打架鬥毆式的狂野攻擊、逃生辦法。
秦無雙:【不怕。我有辦法對付他。】
777:【什麼辦法?還跟這次似的咬人家?】
秦無雙臉一紅:【……不是啦。你不是推斷他可能是因為中毒所以才導致行為失控嗎?他自己也說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了,可能是生病了……我想,失憶和行為失控應該都是中毒引發的。而他有那張隨身攜帶的藥方, 隻要我按藥方抓藥給他解毒不就好了?】
777:【解毒可不容易。那張藥方上的藥……醫館不一定都有。】
秦無雙:【這個你之前掃描的時候就說過了,我知道。沒有的藥我可以種。】
777:【行吧,你自己決定了就好。】
秦無雙:【反正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怕再死一次。而且我有你嘛!你好歹也是個係統啊!】
777:【雖然你好像是在誇我, 但我並沒有感覺很開心……還有,你再不挽留他,他就要走出院門了。】
秦無雙自然也知道炎爍快走出院門了,她盯著他高大瘦削的背影,看到了籠罩他周身的落寞和可憐。
他竟然真的這麼決然,一步都不帶停的!
眼看他就要邁步出去,秦無雙終於開口:“元舒!”
——她這次是真的確認對方不記得兵書和藥方了。否則他這瀟灑一走,就再見不到這兩樣東西了。
炎爍被秦無雙這一嗓子嚇了一跳,他停在了離院門一步遠的地方。
唇角的血因他走動並未凝固,而是又淌下來,滴了兩滴到地上。
炎爍用拇指指腹擦過血痕,唇瓣上血液擴散邊緣的半凝固血跡給他的臉增添了幾分慘烈之美,令人見之心疼。
他微微側頭,卻沒有轉身。
秦無雙已經從床榻上下來,走到了門邊:“元舒,你回來。我沒說要趕你走!”
炎爍低頭:“我怕我控製不住自己,再傷了你。就算你留我,我也無顏麵再留下去。”
秦無雙朝他走去:“你自己也說了,你生病了,生病的話,我們一起想辦法醫治就是了。”
“你若走了,萬一誤傷了其他無辜的人怎麼辦?你恐怕也會良心不安。還不如留下來,我總比其他不知內情的人要有幾分防備吧?”
炎爍聽著她寬慰的聲音由遠及近,他能感受到,她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他不敢轉身。
秦無雙伸手抓過他的手腕:“元舒。我還缺一個幫我燒火的人,缺一個會給我體貼剝柚子的人,缺一個保護我的人,你才剛跟我簽了券書,這麼快就反悔了嗎?”
炎爍被她掌心的溫度燙到,
渾身僵硬。
秦無雙再接再厲,她晃了晃炎爍僵硬的胳膊:“元舒,我一個人住也會害怕的。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炎爍終於轉過身來,他比秦無雙要高很多,這樣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真的有種看小孩子的感覺——她的確不大。
“你不怕我嗎?”炎爍問。
秦無雙仰頭盯著他唇瓣的傷:“不怕。你掐疼了我,我也咬傷了你,我們就算扯平了,好不好?”她好聲好氣地跟炎爍商量,“如果……如果你擔心買了藥醫治效果仍不好,那我就在你每次快要發作之前先把你綁起來,這樣你就傷不到我了。”
“可是我是男子,力氣比你大,發起瘋來自己都無法控製,你就算有防備,恐怕也很難逃脫。若我真下了重手,再恢複神智後也會痛不欲生……”
“那你說要怎麼辦?我一直鎖著你嗎?”秦無雙瞪著他,表情氣鼓鼓的,不怎麼有威懾力,反而挺可愛,很甜美。
炎爍垂眸不語。
因為他也不知道怎麼辦才是最好的。
秦無雙又晃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別低頭!看著我回答。你說要怎麼辦?”
炎爍緩緩抬眸,他眼尾有點紅,搭配他染血的紅唇,特別像是入了魔的鬼魅,他輕聲回答:“或許……我死掉才是最好的辦法。既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其他無辜的人。”
秦無雙看著他快哭的眼睛,心裏也跟著難受起來。她代入感強,共情力也強,忍不住想,他這是被失憶和失控折磨成抑鬱症了吧?竟然想到的辦法是自己去死……嗚嗚嗚,太可憐了……
“胡說八道!”秦無雙大聲道,“胡說八道!”
炎爍看著她,見她眼睛努力瞪得大一些,不讓眼淚流下來,這固執又倔強的模樣我見猶憐,他心軟了,努力一笑,改口道:“是,是我胡說八道了。對不起。”他試著伸手,想碰一碰秦無雙的脖頸,那裏的掐痕十分刺眼,是他造成的,他還沒取得她的原諒呢,的確不該死,而是要道歉,要贖罪,他問她,“還疼嗎?”
他的手懸在半空停住,終是沒敢去碰。擔心秦無雙
恐懼他的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