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急著趕路, 並未理會身旁之人的聒噪發問。
“小侯爺,照您這麼莽撞亂闖,定是進不去城門的, 還是去赤焰都城直接跟鴻臚寺的人交涉比較有用。”
狄皓瑾遠遠望見城門, 終於一夾馬腹、勒緊韁繩,停了下來。
“修遠,你念了一路了,能不能讓我耳根清淨一點?”狄皓瑾側頭怒視陳禹。
陳禹十分無奈, 但還是要說:“小侯爺, 我們瞞著老侯爺從雍州離開已經是大罪了,如今您還跑來赤焰, 就算老侯爺與赤焰交好, 您也不該以身犯險……”
“我這才不是以身犯險呢。去赤焰都城才是羊入虎口。”狄皓瑾道,“我知道我爹一向不許我過問戰事, 更不許我提公主……”
“小侯爺!”陳禹心累極了, “慎言!”
在這裏提什麼公主啊?!
狄皓瑾劍眉染上憂慮:“她一到赤焰境地便遭遇刺殺,音信全無, 我實在不放心。”他無限懊惱, “我應該早點來接她的。”
“您來接?您以什麼名義接?”陳禹道, “叛軍之子的身份嗎?”
狄皓瑾沉默片刻,不甘地低吼:“那是我爹非要反的!好端端的安南侯他不當,非要扯旗做反賊!殊不知名不正言不順,會遺臭萬年的!”
陳禹:“……”
幸好這番話老侯爺聽不見……
“舜德帝昏庸無道, 大胤那麼多藩王、義士都反了, 老侯爺有兵有糧,想問鼎高位,有何不可?再說, 侯爺還有地利與人和。”
地利是安南侯狄越的封地最大最富庶,離赤焰最近。人和是他一早就跟赤焰的二皇子達成合盟。
狄越等各地叛軍爭個你死我活之後再坐收漁利、問鼎中原,屆時二皇子會派兵相助;在此之前狄越則要助二皇子拿到太子之位。
狄皓瑾眉目間露出不耐:“你別和我說這些!我隻想保下公主。她一個弱女子,不該被卷入這麼複雜的戰場。”
“小侯爺……您想天真一輩子嗎?”陳禹道,“在侯爺出兵那一刻起,您與公主,
便已勢不兩立!”
狄皓瑾臉上還帶著稚嫩,說出的話也有些孩子氣:“反正她也被送出大胤皇宮來赤焰和親了,我半路把她搶了去又如何!跟一個素未謀麵的敵國皇子成親難道會比跟我這個幼年時的舊友在一起要好嗎?若說勢不兩立,那三皇子炎爍才是跟她真正勢不兩立的人!”
陳禹恨不能扶額:“祖宗啊……”
狄皓瑾咬了咬唇,眼眶有點發紅,他低聲道:“我明白,她或許不願跟我走。甚至……她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但我還是想再努力一次。倘若她願意呢?倘若她還活著呢?”
當年他隨父親入京時,父親還不是安南侯,甚至因舜德帝聽信小人讒言對他起疑而不得不把幼子送入宮中做人質。三年。
他在宮裏飽受幾位皇子欺淩,是和樂小公主幾次三番救下他,還安慰他,最終送他平安出宮……
他也想做一次保護小公主的人。
“那小侯爺到底來此是何用意?總該告知屬下了吧?”陳禹知道他一直心慕公主,可他們不可能的。
一開始的時候是身份懸殊,後來皇帝的懷疑在老侯爺心裏埋了刺,他對大胤皇室失望,更不想斷送了小侯爺的前程,尚公主的人一般都隻能做個閑散駙馬,一生無法入仕。
如今……如今勢不兩立的境地,就更不可能了。
或許,給小侯爺一次機會,叫他斷了這念想也好。
“我知道此地的駐軍首領乃是大胤的降將唐囂。”狄皓瑾道,“唐囂沒有離開大胤之前,所屬……安南軍。是我大哥麾下的人。”
“小侯爺想通過他來尋公主?”
“不錯。”
“可他已經是赤焰國的將領了,而且還是三皇子炎爍保下的人,跟二皇子不和。恐怕……不會幫忙。”
“我想賭一次。”狄皓瑾道。
他翻身下馬,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小隊,小隊的人也都立刻下馬聽候命令。
“我們隻是來自青州的商隊,明白了嗎?”
“明白!”
小隊的人訓練有素
地把馬背上的皮毛貨物分了分,做出蓬鬆的樣子,然後隨狄皓瑾入城。
……
秦無雙和炎爍則加快驢車的速度回家。
他們昨天一夜未歸,今天從鎮上回來也要走很久,所以到家也差不多是過了午時。
李雲正在她家門口徘徊,看見他們回來,鬆了口氣:“琴兒,怎麼突然去了鎮上?還……還過夜了?”
炎爍第一時間調整好了憨憨表情,秦無雙驟然看到他變臉還有些不適應。她躍下驢車,跑到李雲麵前解釋:“昨夜鎮上突然宵禁,我們隻好待了一晚,表姑不要擔心。”
李雲點點頭:“宵禁那的確是沒辦法的事。”她拉著秦無雙轉身,低聲問,“你是自己一個人一間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