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蘇蘇摸了好一會路才找著小謝究竟是在哪裏抄經，其間自然少不了讓千帆幫幫忙。
等找到地方，她不敢貿然進去，也不知小謝抄完沒有怎麼能隨便打擾呢。
是以屠蘇蘇很快鎖定了後頭的一扇窗。
這麼說來，她可真是與窗有緣。
她貓著腰挪步到窗下，很是小心地慢慢探出腦袋，結果剛伸出眼睛，便見小謝已是在案前扭過頭來望著她了。
少年的大半臉都落在室內的陰影裏，屠蘇蘇瞧不大清他的神色，卻隻覺得他應是深深看著她的。
屠蘇蘇心口一跳，咧開嘴笑起來。
寺廟安靜，她便壓低聲音問道：“小謝，你寫完了嗎？”
對方一時半會沒有作聲，半晌突然又轉過頭去，隻留給她烏發如墨的清瘦背影。
這是怎麼了？不會還在心情不好吧？屠蘇蘇心裏正打鼓，卻聽小謝突然開口了。
“今日吃什麼？”
他說話的聲音還是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嗯？吃什麼？屠蘇蘇一愣，沒料到對方會問這個，她一心想著來找他，倒還真忘記還有午飯這茬了。
不過……小謝這語氣，意思是要和她一起吃飯嗎？可她還和胖子說了不用管她的午飯，這可怎麼辦，好不容易對方主動邀請一回！
屠蘇蘇抿著嘴飛快思考應該怎麼回答，卻又聽小謝依舊背對著她再次開口。
“聽說南嶽寺的素齋不錯。”
她聞言一愣，很快心思轉過來，立刻眉開眼笑，樂滋滋道：“那我們就吃這個呀，你寫完了我們一起去。”
“好。”
“我在蜀中還沒見過這麼大的寺廟呢。”屠蘇蘇推著小謝的輪椅，東瞧瞧西看看，從方才的暗室繞過一叢園景，進了往前殿的石板路。
她雖然在左右亂看，但餘光一直落在身前的小謝身上。
少年目視前方，神色疏淡，自打與她一起出來後便沒再多說話。
但屠蘇蘇也不覺得難受。
她莫名知道他是在聽的。
小謝雖然說的話不多，但更多時候他的沉默像是某種有溫度的無形填充物，看不見摸不著，卻很讓人安心。
“誒？今日清秋怎麼不在？”屠蘇蘇對清秋印象還挺好的，對方上次還幫他拿了東西，又會幫她說話。
小謝聞言卻是道：“我吩咐他有些事要做。”
原來如此。
“沒事，今日我護著你，不用擔心1屠蘇蘇十分自然地立下豪言壯語。
漸漸向前，人流便多了起來。看來南嶽寺的素齋確實有名，她有些好奇地向前張望，冷不防半個肩膀被過來的人撞了一下。
這邊廂還沒開口，那撞人的高個子便已經頓住步子看向他們。
“瘸子還跑出來遛彎？”對方人高馬大，臉上帶著點戲謔的笑意，竟然也不道歉，當先倒打一耙。
屠蘇蘇氣得不輕，立刻擰著眉毛反擊：“明明是你撞了我，怎麼還敢在這裏顛倒黑白1
竟然還嘲諷小謝，實在可氣。
那高個子卻完全沒有被屠蘇蘇兩句話喝住，反倒又抱著手臂逼近兩步，臉上依舊是欠打的表情：“怎麼？你們把爺撞的肩膀都疼了？不賠點銀錢？”
“你——”屠蘇蘇怒極，差點就要上前去揍他，卻被小謝按住了手。
“是我們行路不妥，兄台不要動怒。”
“可是——”屠蘇蘇還想說話，手背又被小謝壓了一下。
“沒想到這瘸子比你懂禮，可這事不能道歉便算了，銀子呢？”
屠蘇蘇：？？？
她就知道，麵對這種流氓，講禮才是自討苦吃。
這下她再也忍不住，剛要抽出手揍人，卻有人先她一步揍了那個高個子一拳。
“欺負小姑娘，真是不要臉。”熱心人十分熟練地絞起高個子的雙臂，回頭對屠蘇蘇和謝琦道：“你們先走吧，我把他送到住持那，這人不隻一次在這鬧事了。”
熱心人又看了一眼謝琦的腿，卻沒多說什麼，反而笑得十分熱情衝他們道：“你們是第一次來？寺裏的素麵不錯，一定要加烤麩和芽菜，還有素包子也不能錯過，多買些帶回去都可以。”
屠蘇蘇的怒氣正燃到一半，冷不防被打斷，還有些發懵，卻是小謝先道了謝，又拉拉她的手，示意她該走了。
她推起輪椅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再等她回過神，卻發現坐在輪椅裏的小謝同樣有些低落。
他的低落自然不是寫在臉上的，事實上他看起來表情都沒變，但屠蘇蘇卻能感受到他晦暗的心情。
是不是被方才那人的話氣著了？
“你不要氣，那人……”屠蘇蘇撓撓頭，又思考下該怎麼形容，很快想起什麼大聲道：“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不要和他一般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