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燙。”他說。
“我不燙的。”那人似乎是在安慰他,倒也沒有強硬地要牽著他,隻是告訴他要跟著走。
“走到哪去?”他又問。
火苗一頓,但很快再次跳躍起來,聲音裏透著樂滋滋的放鬆:“我哪知道啊,但得一起走才行。”
謝琦還想問為什麼得一起走,但他想了想,最後還是閉嘴了。
他們就一起走,也不知道身在何方,隻是不停地邁步子,但謝琦好像也不著急明白,他隻覺得心裏滿滿的,塞了很多東西,不再那麼空得慌。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們倆還是牽在一塊了。
“我就說我不燙的,你瞧吧。”那人還把牽著的手抻出來給他看。
謝琦點點頭沒做聲,他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承認自己之前怕燙,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有什麼別的想幹的麼?”對方又問。
這次謝琦搖頭。
“真沒了?”
被追問的謝琦下意識把手攥得緊了些,多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本來一直是在找東西的。
“你找的是什麼?找到了麼?”
謝琦稍稍停頓,開始仔細想,但他最後也沒找出個合適的答案來,隻能摸摸鼻子臉紅道:“我也不知道,但你一來,我就忘記找東西這回事了。”
他說完這話,卻出現了一段很長時間的安靜。
安靜得讓他有些發慌。
“你怎麼了?”他有些忐忑地詢問,不料對方下一刻便鬆開了手。
那團金色的人影還是在閃爍,隻是突然釋放出很強烈的熱度來,變燙了似的。
“我認錯人了,”對方這樣說:“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搞錯了。”
謝琦有些呆滯,隻能機械地反問:“什麼?”
“弄錯了……”影子躊躇地搖擺了一下,身上的金色火苗突然變成了烈焰,躥得老高,火舌燎著謝琦的麵孔擦過去,帶來幾星灼人的痛。
“我的未婚夫是……”
對方的聲音變得模糊起來,身上的火焰仿佛失控一般擴散開,直把謝琦淹沒了進去,他被灼得渾身疼,可他一動不動,他想聽對方的答案,想知道她在說什麼,可最後那個答案始終沒有講出來。
燒著燒著,疼痛變得麻木,火光漸漸如潮水一般褪去,景色逐漸清晰,變成了演武台的後院。
他坐在角落的陰影裏,身前還站著那人,但她身上的火光也褪去了,徹底變成了一個人的樣子,變成了屠蘇蘇。
她正看著他,天真又茫然,似乎正張口要出聲。
謝琦突然道:“你別說了。”
他不想聽。
但這次對方並沒有聽他的話。
她還是說出了口:“我的未婚夫是謝應玉。”
簡短又流暢。
謝琦頓了頓,半晌才說:“我知道了。”
他竟然也沒有覺得很意料之外似的,隻是捏著把手覺得有些發麻。
他又問:“可我還買了留影珠,我可以錄下你的比賽麼?”
屠蘇蘇站起來,答他的聲音有點遲疑:“……不太好吧,我覺得不妥當。”
“一點都不行嗎?”他的手用勁到有些發痛,他還在追問:“我隻是錄下來偷偷看呢?不會讓別人知道的。”
“不好,你不要這樣,你不準錄。”
這話倒是一點都不遲疑了,甚至還帶著點陌生人的冷酷。
“好吧,我聽你的。”謝琦點點頭,又試探著說了一句再見。
屠蘇蘇沒回他再見,事實上她好像也沒再看他,隻是轉身跟著崔明川出了院子。
然後謝琦就醒了。
夢境與現實的交界短促又虛幻,他覺得上一秒自己好像還在等屠蘇蘇的“再見”,下一秒就清醒過來。
他記起來自己看見了什麼,最後,當演武台上的人念到謝應玉遊學歸來時,她隔著人群遙遙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本來應該什麼都看不清的,但他就是看見了她空白又迷茫的神色,還有很多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