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丁字班升到甲字班, 於屠蘇蘇而言並沒有什麼很強烈的感覺。
她本來和學館裏的同學關係便沒有很親近的,在丁字班時處的最多的也不過一個秦若怡。
而且甲字班的眾人,怎麼說呢?感覺人際交往的成分更加淡薄了, 平日裏大家都各做各的, 甚至不太有她曾經習慣的嘰嘰喳喳的場麵。
當然,崔明川和薑暮雨都在甲字班,這倆人倒是十分自來熟, 會來找她說兩句話。
哦,至於崔明川和薑暮雨到底是不是表麵朋友,以他們互相熱絡的表現和屠蘇蘇淺薄的社交功力, 就實在是有些判斷不出來了。
如果硬要說糟心的部分, 大概是——崔平窈。
沒錯,崔平窈也在甲字班,而且每次經過屠蘇蘇身邊時,都會若有似無地看她兩眼, 要麼眼含深意, 要麼歎出口氣。
就連屠蘇蘇這樣好脾氣的小妹妹都恨不得想和她打一架。
但這到底還是違反紀律的。
升入甲字班後,屠蘇蘇才知道原來大家的功課就不僅僅局限於經綸了,幾乎人人都是專學自己擅長的部分,譬如崔明川依舊專學經綸,薑暮雨則主修符術陣法, 她自己, 當然就是武技了。
屠蘇蘇也曾旁敲側擊地打聽過小謝擅長什麼, 隻不過薑暮雨略略瞟了她一眼後拒絕回答:“我怕說出來打擊你,你還是自己去問吧。”
“所以小謝你到底主修什麼?”
小謝如今已經可以下床自己搖著輪椅行動了,隻是他眼睛上縛了一條白色的絲帛,據談爺爺說是在治眼睛, 等摘下來之後,小謝就又能看見東西了。
她推著小謝在花園裏走,想起來才記得問他這個問題。
已是夏末,山上的天氣並不燥熱,滿眼都是綠,看著十分陰涼解暑。
小謝似乎垂頭想了一下,過了會才回應她:“好像並沒有特別看重的,我都會學一學,那課本來也是自己選,我基本上都會去。”
屠蘇蘇:……
她現在大概能知道,薑暮雨說的怕打擊到她是什麼意思了。
“你都會選?”她仍有些不死心,覺得手酸,便推著小謝停到一處陰涼地,又去閑閑地摘一旁的木芙蓉拿在手上把玩,嘴上依舊在問:“都選不會累得慌嗎?”
小謝大概是察覺到她走在一邊,若有所感地轉臉,被絲帛縛住的雙眸追著她。
“不太會,”他搖頭,不知想到什麼,唇邊牽起一個笑來:“你累了?”
屠蘇蘇臉一紅:“哪有,我就學一項武技,有什麼好累的。”
“來給我看看你的胳膊。”他說著朝屠蘇蘇招了招手,耐心等她捏著花走近,這才順著抬起她的左臂摸索片刻,又牽著做了幾個拉伸動作。
“早好了。”屠蘇蘇看著麵前少年神色認真地檢查她的手臂。
他今日束發束得整齊,那白色絲帛一勾勒,濃密漂亮的眉毛和挺直的鼻梁就格外凸顯出來,屠蘇蘇看得入神,心頭不自覺湧上莫名的歡喜,便下意識抬起空著的右手輕輕描畫他的眉毛。
指尖一碰到小謝的臉,他檢查的動作便微微頓住了。
“確實是好了。”少年低低的嗓音響起,屠蘇蘇還未及反應,他便已經握住她放在他麵上的手輕輕一拽,將她拽到了懷裏。
屠蘇蘇嚇得不行,立刻把大部分力量放到手肘上撐著輪椅扶手,不敢壓著小謝的腿。
“你——”她剛要問腿疼不疼,不妨小謝直接探手環住她的腰,又輕輕施力,她便徹底坐到他腿上了。
“沒什麼感覺。”小謝摟著她低聲道:“從前還會疼一下,但現在我的腿都沒知覺了,你坐著也不會有關係。”
“真的嗎?”屠蘇蘇還很擔心,不免下意識低頭摸摸他的腿,想看看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然而她的手很快被捉住了,小謝再次滑進她的指縫,從手背扣住她的整隻手握緊,微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來:“別亂摸。”
屠蘇蘇微微側目,便能看見少年發紅的耳廓。
他摟著她稍稍把輪椅往裏頭轉了轉,徹底隱在了一片木芙蓉的後頭。
花樹叢外,傳來了模糊的人聲。
似乎是侍從們正結伴路過。
然而與那愈來愈近的人聲形成對比,他們躲在花樹叢後的陰影裏,斑斕光影落在衣袂發間,安靜得仿佛隻能聽見各自的心跳。
屠蘇蘇後知後覺的同樣臉紅起來。
再這樣下去她的臉會不會生病啊,好像隻要和小謝在一塊,總會時不時紅個十次八次的……
那些人聲終於又遠去了。
“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環著她的小謝說話聲音很輕,貼近些把下巴擱在她肩上,吐息便貼著她的耳朵四處亂竄。
這還不算完,他環著她的手臂又稍稍收緊些,低低道:“就再讓我抱一會,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