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嵐回眸，看著自己手養的孩子，豆芽草，到挺拔的小白楊。
十年，三千六百多日夜，似乎還在昨日，清晰可辨。
但該走的時候，也是要走的。
收回視線，樓嵐把手上烤好的肉片遞過去，嗯了聲。
氣氛有些冷。
小嵐低頭靜靜吃著烤肉片，心裏卻堵得慌。會兒自責應該好好說話，讓他走得輕鬆點。會兒又賭氣，想著說不定自己不吭聲不表態，他就會多留時半刻。
總之心情很是複雜糾結。
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像成熟的男子漢般，輕描淡寫地送上離別祝福。
情上卻又忍不住奢求多得到些。
真實可恥。
頓沉默的晚餐過後，樓嵐站身，拍拍身上的衣服，笑著看向也跟著站身的青年，如往常般拍了拍他肩膀，臉上是灑脫的笑，眼裏是真切的暖意：“我們那裏有句話，叫做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也有我想要去完成的使命，所以我現在要回去了。不過若是有機會，說不定還能在你奔向使命的途中偶遇。”
至特意來看他？
這樣的話，樓嵐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給人留下期待，有時候，是種溫柔的殘忍。
不能因為它套著層溫柔，便忽略了它本質的殘忍。
相信在以後的路途中，這有著與自己同字的青年，會找到更多寄托，也會受到更多溫暖。
小嵐用力抿著唇，讓唇角下垂著，喉結滑動，最後他低下腦袋，握著肩膀上溫暖粗糙的手，放到了自己腦袋上。
兩人身高經相差無幾，是米八幾直奔米九的高兒。
頭經沒有他小時候那麼便了。
可小嵐還是想再被這位不是父親的父親，再自己腦袋。
就好像自己還是小孩子。
樓嵐軟了眼神，輕輕了他柔順的發絲，最後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假裝沒有看見他眼睫上的濕潤，爽朗地笑道：“走了！以後再偶遇的時候小嵐成了佬也不能忘記爸爸！”
臨走了還要占占口頭上的便宜。
小嵐卻心情輕鬆了不少，在內心默默咀嚼著父親說了兩次的話。
再遇見。
所以他也會踏上父親的這條道路嗎？
目送著父親消失在遠處，小嵐站在那裏，直到許久之後，才緩緩地重新坐下，看著父親生的篝火，俯下身軀，像小孩般抱著膝蓋，把臉埋在膝蓋之間，隻出雙眼睛，透過略長的劉海看著跳動的篝火。
這堆篝火小嵐始終照顧著，直到天亮了，才沒再往裏麵添柴火。
等到東天光乍亮，伴隨著朝陽出現的，還有道機械的自稱是渣男係統的聲音。
【這裏是天道出品的02號靈異係統，很高興為你服務，請問樓嵐先生是否選擇綁定係統，進靈異任務？】
等待著詢問，然後就可以順勢給這位新宿解釋綁定係統完成任務後可以得到的好處，其實剛被複製出場，但承載著前位前輩豐富經驗的02號係統老神在在，等著走流程。
然而這位樓嵐先生卻很不配合，直接就回答了字：“好。”
02號靈異係統：？？？
就很禿然。
卡機的空檔，這位宿先生還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的迫切。
“怎麼還不走？是要積蓄離開這世界的能量嗎？”
02號靈異係統發現，自己的重難點竟然不是說服宿自願進任務，而是要如何讓他對這世界產生歸屬，然後點點完成任務再帶著得到的能量回來給這小世界打補丁堵窟窿。
被懷疑能力的02號靈異係統選擇了先給新宿展示自己要穿越時空絕對不需要什麼積蓄能量的本事，離開的同時，對這小世界的天道灑下滴廉價的同情之淚。
——抱歉，宿先生會不會回來補你我也不知道，就這樣吧，切是天注定【渣男攤手jpg】
滿身窟窿眼兒的小天道：我可謝謝您嘞！
——————
回到原本的世界，在華夏的龍脈上順利種下科技樹種，之後的切，就不屬他了。
站在充斥著祖龍龍氣的昆侖雪山之巔，係統自動形成的保護圈內，樓嵐有瞬的失落，而後發現了點不對勁，歪頭問：【渣男，你怎麼還在我這裏？】
渣男係統隱約似翻了身，懶洋洋地說：【嗨，對啊，我怎麼還在你這裏？】
樓嵐想了想，笑了：【舍不得我？早說嘛，上次還說什麼要走了，結果叫就又回來了。】
說得好像它是揮之即去招之則來的什麼什麼似的，係統哼哼兩聲，表示自己也是有統權的，【連續工這麼多年，我也是要養老的好嘛。】
末了又問，樓嵐是不是不歡迎它。
樓嵐自然說不是：【反正也是上千年的老熟人了，養老，也挺好的。】
又沉默許久，眼看著人還站在這兒吃雪疙瘩，係統忍不住問：【所以你為什麼還不安排咱們倆的養老事宜？】
樓嵐輕笑，有種悵然若失：【隻是忽然失去了目標，不知道該做什麼。】
還是回去做平平無奇的明星？
好像也沒什麼意。
什麼乏味得很。
提不勁。
事關自己的養老生活，渣男係統積極提議：【現在你有了本係統，又完成了天道爸爸給派的工，所以你可以為天道使者，走在不同時空裏。還能順便滋養道心珠，等道心珠孕育出完整的天道，你就能屬你的世界當自己的家啦。】
以世界為自己的家，聽來不錯。
樓嵐終問出直想問的問題：【擁有屬我的世界？那屆時便是成神了嗎？】
係統不答反問：【什麼是神？什麼是人？】
樓嵐怔然，而後失笑：【確實，神始終隻是人的臆想，本身就是人的基礎上構建出來的。】
係統讚同：【對，如果你把自己與人剝離開來，讓自己淩駕人之上，無論善惡，你便是神。】
樓嵐搖頭：【那我還是當人來得好，能入紅塵享喜怒哀樂貪嗔癡恨，能出紅塵享愜意自由隨心浪。】
渣男係統再次發出搓手手的聲音：【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出發吧皮卡樓！】
樓嵐的身影消失在雪山之巔，【我懷疑你在據說應該離開的時候偷偷留下來，還偷了我家的wifi聯網。】
係統理直氣壯：【切，本係統聯網還需要愚蠢的wifi？！】侮辱誰呢！
樓嵐：【哦，非法入網，實錘了。】
係統：【】
前任同誌，說實話，你是不是有病病？
兩人的旅程，不同位出發，在未來，或許會有交集，也或許沒有，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