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掖庭舊事(11)(1 / 2)

上巳一過、盛春便來,楊柳依依、百花繁茂,長安上下花氣氤氳,正是炮製染料的好時候。這日,病已下了學,卻不見掖庭有人,彭祖被他叔父,當今車騎將軍張安世召見,其他幾個同窗也不住在掖庭附近,因此甚覺無趣,便穿過幾條小弄來到暴室,想幫許伯幹幹活。這暴室說白了就是給後宮洗衣染衣之處,又苦又累,薪奉又低,還有一些被罰沒抄家之人充當雜役,就連小黃門一年都見不到幾個,真真是個下等差事。病已和許伯住了這麼久,發現他雖外表木訥,卻正直善良,也頗有見識,怪不得先前年紀輕輕就可以做郎官,卻被奸人所害,受了宮刑,幹這種低賤之事,真是令人唏噓。

但病已從未因廣漢低微卑賤薪奉微薄而輕慢他,相反,他特別尊重廣漢的為人老實,因此和廣漢很是聊得來,加之廣漢又是平君之父,病已更是對他敬重有加,經常來暴室幫他料理些記賬記檔之類的事務,甚至還經常幫年老體衰的衣工打水晾衣、染色漿洗,暴室上下都對病已同聲褒揚。

病已剛到暴室,就看到廣漢薄衫短衣,領著一群男男女女在幹活。廣漢雖然為人老實,幹起活來卻指揮有方,又能親自上陣,上上下下忙而不亂、井然有序,還有說有笑,沒有宮廷內院的肅穆氣息。病已不禁感歎:老實人總歸要吃虧的。再一看,洗的、曬的衣服都是綾羅綢緞,一件麻布素衣也沒有,而洗衣之人一個穿綾羅的沒有,又不禁感歎一下。

“病已,你來啦,快去,正好幫我治治那個瘋丫頭,也就聽你的話了!”廣漢看到病已來了,頓時笑容可掬。

病已一聽來了精神,原來今天平君在這裏,他已經覺得有“三秋”沒有看到平君了。長安脂粉堆疊、美人如雲,可他的心隻屬於這裏。

“她在哪?”在廣漢麵前,病已裝作漫不經意的問。

“在梔子花裏麵呢。”廣漢指了指。原來,近日暴室新進了幾大車茜草、梔子、蓼藍之屬,或黃或藍或綠,分別厚厚的鋪在土台上晾幹,占了好大一塊地方,宛若花海,香氣馥鬱,令人沉醉。病已疾步走過去,隻見平君以花為床、以花為被,隻露出頭和手來,整個人和花融為一體,似乎安靜的睡著了,還有一隻**蝶落在了她的白袖上。

病已不覺看呆了,過了好久都沒說話。平君倒是“噗”的笑道:“看夠了嗎,還不拉本小姐起來,腳都麻了!”說著,伸出一隻手來舉著,袖子滑落,露出潔白豐潤的手臂。原來,花太深,平君倒在裏麵正要掙紮著起來,恰好聽到病已來了,怕被他笑話,故意裝作睡在裏麵。

病已這才覺得自己失態了,忙身手去拉平君,平君的手柔軟細膩,病已不覺沉醉了,手上用不了力,一下子竟沒有拉起來。

平君笑道:“我有這麼重嗎?快把我抱出來吧,這花太涼了。”

“抱出來?”病已心裏突突跳,紅著臉把手伸進花裏麵,平君就勢用一隻手勾住病已的脖子,病已繃緊了身子,雖然都已經感受到了平君的呼吸和溫度,卻不敢低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