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其餘幾人詫異秦王如此的反應,燕南熙看向謝晀,見他反應平平。他先前是見過小七的,不過那時未曾提及過胎記一事,自然也不知道會有這種可能性。
今日南洛過來,不過是求個心安而已,哪想到秦王隻看見了臉,仿佛篤定了小七就是當年走丟的謝暖。
對上燕南熙疑惑的視線,謝晀微微搖了搖頭,眸子中也透出些許不解。
秦王卻是顧不上他們,急步上前又猛地頓住,似是怕嚇到南洛。猶豫再三,仍舊是離了兩三步的距離,身畔的手伸出去又訕訕縮回,終究是握成了拳頭背在身後。
臉上神情是毫不掩飾的激動。
燕南熙見秦王次數不多,但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
南洛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看向了燕南熙。
燕南熙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秦王不錯眼地盯著南洛,自然沒有漏過她臉上的神色,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強自壓抑住內心的歡欣雀躍,半晌才道:“幾日前,你可曾去過若香閣?”
南洛臉上閃過迷茫。
秦王追問,又將時辰都說了出來。
燕南熙想了想,這時辰正好是前些日子南洛初到洛京,她陪著南洛去買衣裳的日子。
南洛也想起來了,於是點頭。
秦王舒了一口氣,緩緩道:“那日我同友人有約,瞧見了你姐妹二人。後我派人查訪,卻是一無所獲。”
提起這事,南洛印象更深刻了,彼時她察覺到有人尾隨,還小小露了一手,將人甩掉了。不成想竟然是秦王的人,南洛心下詫異。
“那時是我魯莽了。”秦王先開口歎道,隨後又看向南洛,眸子裏情緒複雜難辨:“你長得不像我,亦不像你阿娘,更像是你早早辭世的祖母。真的像啊,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因此我那次初見你,就起了心思。”
“卻沒想到世事無常,竟是你先找來了。想來是蒼天有眼啊。”
秦王念叨完,整了整衣冠,極其正式地朝燕南熙施了一禮:“此番不得不謝燕王,若無燕王,恐我此生再也無緣見到親女了!”
燕南熙連忙避開,隻是道:“天下之大,長得相似的人何其之多,秦王還請切莫太早下定論。”
秦王心中雖覺得不會出錯,見了南洛心裏隻覺得親近,但燕王言之有理,卻是也該安安孩子的心。轉而吩咐謝晀:“我書房中,有個雕蘭花的檀木匣子,你給取來。另外,戚媼前些日子不是來了洛京,也將人請過來吧。”
戚媼來京,說來也是巧合。
那日從仲台山回來之後,謝晀雖心知燕南熙不會是謝暖,仍舊向秦王取證,之後又將戚媼從雍州請來。戚媼是當年秦王妃陪嫁,親自看著謝暖出生,若說謝暖身上胎記,戚媼是再清楚不過了。之後再三確定,終於放下心來。隻是謝晀心中酸澀與喜,交錯紛雜,實在難對人言。
不成想否極泰回,竟有如斯驚喜。
謝晀深深看了一眼南洛,心中已然確定了七八分了。
燕南熙將人領到他們麵前,想來也是有幾分把握的。
那麼此事,應當是板上釘釘的了。
他去找戚媼來,不過是最後一層保證而已。這一事,在場諸人皆是心知肚明。
謝晀離去了,秦王請兩人落座,親自給二人斟茶。他不愧是縱情山水、頗有名士風範的秦王殿下,手上功夫了得,茶湯清亮,聞之極香。
燕南熙輕呷一口,唇齒生香。心中感慨今日是托了小七的福,才有幸喝上秦王親自煮的茶水。
秦王雖有意親近南洛,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分寸仍在,於是隻問一些平日裏的喜好。
南洛撿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說與他聽。
一時間,也算是相談甚歡。
不多時,謝晀捧著一方長條匣子回來,身後跟著戚媼。
在雍州時,戚媼是見過身份多變的燕南熙的,這時見她又成了燕王,平平靜靜地行禮,似乎從未見過她們一般。
秦王接過匣子,手指拂過匣子上精致的蘭花浮雕,滿目留念。
然留念悵惘不過片刻,秦王將匣子打開,取出一畫軸,小心翼翼地將其展開。
“這是你祖母當年初入府上時,先帝親自給她畫的一幅丹青。”
秦王與謝晀各執一軸,畫上女子展露在眾人麵前。
燕南熙一頓,目光在畫上流連。
她一瞬間理解了秦王先前為何未見胎記就如此篤定南洛就是他走丟的女兒。
南洛俏生生站在他們麵前,與畫中人相對,若非衣裳首飾不同,仿佛照鏡子一般無二。
南洛一時間也怔住了。
謝晀站得近,看的更加清楚,饒是他,滿腔情緒此時此刻也有些失控。
戚媼平靜沉穩不再,眸子中也含了些淚。
半晌,秦王沉沉出聲,目光慈愛:“先前燕王傳信,言你右肩上亦有胎記,隻具體位置卻未曾告知我們。不妨讓戚媼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