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襲(1 / 2)

“陛下,燕京那邊傳來了折子。”

正月裏天的,寧鶴一改往日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正襟危坐在議事廳堂內,聽衛暄和李世峰報來的軍情。

衛暄將京內八百裏加急送來的密報呈上,不無擔憂地道,“陛下年節未回,京中臣子皆夙夜擔憂著您的安危,這是相國大人遞的折子,說是待陛下班師回朝後,定要問帝師宋南裕禦敵不利,保護不周之罪。”

寧鶴接過折子,看都未看,兀自扔到了一邊兒。

相國丁昔山乃是大雍的兩朝元老,王家倒台後,便是他官拜正一品丞相,取而代之。

近年來,丁昔山雖總稱自己年事已高,無心朝政,但聲望頗為顯赫,在朝臣中的分量也重,宋南裕一直有心拉攏他,但卻總也啃不下這塊硬骨頭。

“回京做甚?宮裏除了一幹子趨炎附勢的狗奴才,什麼都沒有,還不若在衛卿這昆城快活呢。丁昔山這個老匹夫,平日裏看他總對孤漠不關心的,哼,一出了事兒跳得比誰都高……不過……”

寧鶴話鋒一轉,犀利地望向李世峰,“李將軍,你看,這京中的折子都到了,為何這援兵還是遲遲未來啊?孤可不知道,這些個臨近州鎮的戍兵,可是比燕京城還要遠?”

“哎呀,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李世峰小心翼翼地解釋,“這信,之前是宋大人派人去送的……末將……也不清楚……”

“砰!”

寧鶴重重地拍響桌案,“沒有他宋南裕,你們就不把孤的生死放在眼裏了?孤還以為,堂堂天子被困,各地人馬應會雲集而響應,快馬加鞭地趕來解救孤,怎的半月過去了,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

李世峰麵如土色,吞吐道,“許……許是宋大人的援信被靖陽王的人給劫了吧…此次叛匪有靖陽王做靠山,朝廷沒發話,各地也不敢輕易去討伐王爺啊……陛下莫急,末將立刻派人再送!立刻派人再送!”

“嗯。”寧鶴拍了拍袖口,行到李世峰跟前兒,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李將軍別害怕呀,孤就是隨口這麼一說,縱援軍來得慢,孤也不怪你,孤說過,在衛卿這昆城裏頭,孤可快活著呢,快活到,孤覺得……咱們君臣一起死在這昆城,也不失為樂事一樁,李將軍,你說是與不是啊?”

寧鶴雖在笑,李世峰的後背卻涔地起了層冷汗。

寧鶴說罷,便徑直甩手出了議事廳,衛暄猶豫了會兒,忙跟上前去,“陛…陛下……近日怎不見宋大人?”

“咦?衛卿不是向來與孤的先生不和嗎?如今怎還主動關心起他來了?”

寧鶴深深地望向衛暄。

衛暄坦然道,“微臣與宋南裕雖然政見不和,但臣也承認,他確有作戰統兵之才,如今我軍被困於昆城,有些難事,還需得宋大人同來協商調配。”

“不用找他了。”寧鶴這才哦了一聲,“孤把他給軟禁起來了。”

“什麼?”衛暄大驚,“就…就軟禁在臣這衛府?”

寧鶴神色不明,“也非是軟禁……孤看他近來染了風寒,身子羸弱得很,別說打仗了,走路都巴不得要人貼身扶著,這戰火一旦起了,他怕不是隻會拖孤的後腿,還是讓他先將病養好再說罷。衛卿,你去傳孤的旨意,給宋南裕的房門加道鎖,再派兩個仆役去門口守住,除了送飯送藥,任何人都不能見他,無論他說什麼,也都別讓他出來。”

“微臣遵命。”

此番已過午時,寧鶴卻是直直朝馬廄而去,衛暄想了想,又道,“那陛下…你之前買的那些東西…要派人送去給宋大人嗎?”

“不急。”寧鶴已牽了馬,對衛暄道,“待孤打了勝仗後,再拿過去。對了,衛卿方才說的軍中難事,究竟是什麼?”

寧鶴信不過李世峰,概因他一直和宋南裕交好,雖說他們此前是為剿匪才做了這出彈劾罷官的好戲,但寧鶴還是恨宋南裕瞞他。

這算什麼,時至今日,宋南裕還隻是把他當做一個無知懵懂的孩童?

他得向宋南裕證明,自己,已經是男人了。

而且,還將會是他宋南裕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因此,這些天,寧鶴常飯都顧不上吃,與衛暄同去視察軍情。

午後大雨滂潑,荒原上駐紮的營地像是被蒙了層灰霧,遠遠望去,長空如洗,襯得稀稀拉拉的軍帳更顯凋敝,腳下,泥土的腥氣翻騰,滿眼山河皆飛塵。

寧鶴身披蓑衣,難得凝重,“照衛卿所說,孤這一國之主都調動不了這些個小兵?”

衛暄歎道,“軍令如山,陛下既已任命宋南裕為主帥,士卒們自是隻認主帥,這也是大雍一直以來的傳統,所以臣才想同宋大人商議戰事。靖陽王那邊最近總是蠢蠢欲動,昨夜,就有一隊匪兵過河前來蓄意挑釁,幸而宋大人之前下了命令需得按兵不動,否則,極有可能就中了他們的埋伏。”

寧鶴默然不語。

衛暄臉色亦不好,“然眼下來看,最棘手的問題還是糧草和援軍。叛匪有靖陽王的藩地作靠,糧草供應不斷,前線的探子來報說,今夜他們又要押送一批糧草去營寨。可我昆城的物資又著實有限,一旦打起仗來,這勝算幾何,實在難說。陛下,要不還是…還是放宋大人出來共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