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漣眼下這幾日該忙的都忙完了,但依舊有一些收尾的工作需要他去主持,因此他一大早就起了床,在林小九還沒有起來之前就坐著馬車離開了。
林小九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沈漣雖然有些失望,很快又覺得正常了,吃過了早餐就出了門,隻是他今天沒有直接去店裏,而是轉道去了這城裏的印書局。
眼看著林小九他們都離開了,家裏隻剩下自己和安格以及崔耀,安若終於還是克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拿著一大早就清點出來的錢財準備出門。
臨出門之前,安格還看著她有些奇怪的問道:“安若姐,你這是準備去那裏啊?”
安若停下了行走的動作,扭過頭去看著跟在自己背後的安格,朝他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隨即道:“去買菜啊!眼下這時候菜農們賣的菜最是新鮮的,我趁著現在去買點,到了中午和晚上也好做飯。”
安格也隻是隨口那麼一問,結果安若就同自己說了那麼多,他也不好質疑其中的怪異,隻能看著麵前人傻笑著抓了抓頭發,然後沒話找話道:“那你不帶崔耀出去嗎?”
因為崔耀才剛剛病好,需要加強鍛煉以強健身體,但是太劇烈的運動他做不了。
於是林小九便告訴家裏的人,出去采買的時候就帶上崔耀一起去,走路既能鍛煉一下身體,也能去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物價,對於小孩子的成長也有好處。
崔耀自己也是個特別省心的孩子,他們平日裏出門做事的時候都願意帶上他。
若是平日裏,安若也願意帶著他的,隻是今天她有事要去做,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現在一對上崔耀那雙眼睛,她就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小老爺,這讓她心生畏懼,也讓她覺得害怕。
“昨天晚上下了雨,這菜市場的路怕是不好走,我就不帶他去了,你待會兒出去遛狗的時候,帶著他一起就好了。”
說完安若也不等安格再說些什麼,扭頭就跑了,那身影焦急的像是有人在後麵追趕她一般。
安格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嘟囔道:“今天的安若姐怎麼怪怪的。”
崔耀一直站在他們旁邊,此時正撫摸著四郎的皮毛,目送著安若離開。
林小九去了印書局,直言要找這裏的負責人。
守在門口的門衛見林小九是個哥兒,再看他衣著樸素,因此還有幾分瞧不上的樣子,那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有什麼事?”
林小九做生意久了,什麼樣的人沒有遇到過。對於他來說,眼前人的輕慢他完全可以不當回事,笑著回應道:“我是林家蛋糕店的東家,我有一筆生意想要和你們這裏的掌櫃談談,希望你能幫我通傳一下。”
那人聽完之後,隻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具體耳熟在那裏,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了,於是皺著眉頭看向麵前的人,直接道:“那你在這裏等著。”
“好,麻煩你了。”
那人見這小哥兒這般的有禮貌,料想他的身份應該不高,行為之間也越發的輕慢,心裏也越發的得意了,隻是轉身朝裏麵走時,他還是有些納悶這名字怎麼那麼耳熟,但是卻死活都想不起來了。
等那人離開了,安玲湊到了林小九旁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道:“這人真沒有禮貌,那眼睛都快要翻上天了。”
沈漣看著安玲這憤憤不平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同她道:“他這樣的人,如果運氣不是頂好,那一輩子就隻能是這樣了。如果那天他失去了這份工,那他可能連菜都買不起,更甚者以前被他奚落過的人都會找他的麻煩。”
安玲睜著烏黑的眼睛盯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況且,在這種地方做事,如果他一直是這種性格,難保不會有一天踢到鐵板,到時候摔個大跟頭。所以,別同這樣的人計較,沒有必要。”林小九做了最後的總結。
安玲似懂非懂的聽著,最後還是有些疑惑的問道:“為什麼會踢到鐵板?鐵板又是什麼?”
對於好學的安玲,林小九一向是有時間就會解答她的問題的,於是在她問出這樣的問題之後,他耐心的解釋道:“鐵板就是硬茬子,就是碰了就會碰到頭破血流的東西。至於為什麼呢?那就是要從書局是做什麼的說起,你覺得這世道人人都能讀得起書嗎?”
安玲搖了搖頭,她當然知道這世道不是人人都能讀得起書。
見安玲搖了頭,林小九笑著道:“既然不是所有人都讀得起書,那能讀得起書的都是有些錢財的,能賣得起書、在書局成批量定製的,更是隻有顯赫之人了。”
安玲聽著還是有些似懂非懂的,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一下子消化不了那麼多,她準備待會兒記下來,等到以後碰到了或許就明白了。
就在安玲準備掏出自己的小本本記下時,一個略帶著肚子的男人急衝衝的走了出來,來到了林小九的麵前,朝他稍稍鞠了一躬,“你就是林家蛋糕店的小東家?我是這裏的掌櫃的。”
“你好,我是林小九。我今日來是想要和掌櫃的談一筆買賣的,那筆買賣不算大,後續可能會多些,隻是不知道掌櫃的有沒有空談談?”
“有空,有空,當然有空,還請小東家隨著我來,我們進去裏麵詳談。”
這掌櫃的態度比起在門口接待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安玲跟在林小九身後,看著殷勤的將林小九引進去的掌櫃,再看看站在不遠處不敢湊過來的門衛,突然有些明白小東家剛剛的意思了。
林小九這次過來是想要印刷一些優惠券,本來他想要印刷宣傳單的,但是想著那東西大家都是看了一眼就會丟了,實在是有些浪費。不如印刷城優惠券,既能讓大家看到他們店鋪的招牌,還能讓大家保留得久一些。
林小九定下優惠券的數量是三千張,他以為這點小數量,若是要說服麵前人幫自己印刷還有些困難,不過他也做好了談不成的打算了。
如果這個印書局印不了的話,那他就去找找看其他地方,畢竟這京城當中印書的地步不止怎麼一個,隻是其他地方的印書局不是小作坊,就是離這裏有些距離,所以他才第一時間選擇了這裏。
誰知道,這掌櫃在聽完林小九的描述之後,沒有半分猶豫的就應了下來,還說出了印製的價格。
“掌櫃的不再考慮考慮?”
林小九都忍不住問上一句,畢竟他這個東西少,還需要雕刻花紋,都是有些麻煩的事情,而且這個掌櫃還給了他一個比自己預期還要少上不少的價格。
“這有什麼可考慮的,隻要是小東家要的東西,不管多少,我們都會幫著印的。”那掌櫃說到這裏還有些不太好意思,“隻是夫郎你回去的時候,偶爾也同你家老爺提上一嘴我們,讓老爺知曉我們一個名字就行了。”
掌櫃的這樣一說,林小九便明白自己今天這又是沾到了沈漣的光了,隻是他不明白,這一個印書的地方同沈漣又有什麼聯係?
不過,林小九也沒有在這裏直接開問,隻是客氣的謝過了掌櫃。
緊接著他們便去同這裏的雕刻師傅對接,弄了樣式,交了定金,再擬定了收貨的時間,隨即便客氣的同掌櫃告別離開了。
安玲一直跟在林小九身後看了全程,就在快要上馬車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忍住往回跑了幾步,朝著送出來的掌櫃告狀道:“叔叔,我覺得你們這裏的守衛該好好的教育一下了,他實在是太不懂禮數了。”
掌櫃的愣了一下。
安玲說完這話就跑開了。
林小九上了馬車之後,發現安玲並沒有跟在自己後麵,剛想看看她是跑那裏去了,隨即便看到安玲小跑著上了馬車。
待安玲坐好了之後,林小九才同下麵的掌櫃的道了別,然後讓馬車夫架馬車離開。
直到馬車緩緩駕駛離開,林小九想到剛剛掌櫃變難看的臉色,以及慢了一步上來的安玲,直接就將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安玲因為自作主張的行為,眼下有些心虛,不敢抬頭迎上林小九的目光。
林小九一看她這個樣子,當即就明白了她在做賊心虛,朝她耐心的問道:“你剛剛做什麼了?”
安玲有些不想說,可是夫郎既然問了,她也不想對他說謊,於是隻能磕磕巴巴的將剛剛做的事說了,末了還給自己辯解道:“他剛剛那麼凶,我就是想要他也試試被人訓的滋味。”
安玲不覺得自己這句話能讓那掌櫃開除了那個男人,但是她覺得按照那掌櫃剛剛對著夫郎殷勤的態度,回去一定會訓斥那個男人的。隻要他被訓話,她就開心了。
林小九聽著她這話,突然就笑了起來,“你呀,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的小氣了!”
安玲沒有反駁林小九的話,隻是悄悄的嘟囔了一句,“反正我就不大氣,誰都不能欺負夫郎。”
林小九見她不吭聲也不答話,以為自己訓她,她生氣了。於是,轉了一下話題,準備活躍一下氣氛。
“對了,你上次找我要的小本子,你都拿來做什麼了。我看著你平日裏都拿著來寫著東西,能給我看看上麵寫著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