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耀覺得這是個好問題，“那她可以繼續去當下人啊！她如果去當下人的話，那她也能好好的活著。”
沈漣覺得這個孩子很聰明，小九喜歡他，所以自己也願意和他多說點。“首先，不是所有的主人家都如同小九一般良善，遇到他是你們的運氣。其次，她的臉會留疤，大戶人家基本上不會收的。最後，我會告訴人牙子那邊，她是我們府中被趕出去的丫鬟，斷了她繼續找人牽線的路。”
崔耀聽著這些隻覺得目瞪口呆，最後還是忍不住傻乎乎的問道：“那，她以後會變成什麼樣？”
“那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運氣很好就是一輩子操勞，差一點就是早早被蹉跎離開。”
沈漣覺得即便是崔耀再聰明，他也隻是一個孩子，因此更慘的後果，比如又被人販發賣出去，那隻能到不幹淨地方的事，他也就沒有說了。
“就像我娘一樣？”崔耀突然道。
沈漣看著這個小孩，想了一下突然道：“不，她會比你娘慘很多，畢竟她沒有你娘善良。”
小孩突然就開心了。
沈漣看著他這樣，最後叮囑了一句，“好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要送你去書院了，你不能給小九丟臉。”
“是，我絕對不會給夫郎和老爺丟臉的。”崔耀點了點頭，認真的應道。
“還有，剛剛的那些事，不要告訴小九。”
沈漣覺得林小九雖然對這個世界有些認知，卻也不是那麼全麵，所以才會在剛剛自己做出判決時，覺得這是一個合適的懲罰，若是知道了這後麵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怕是他也會不安心的。
崔耀雖然不明白沈漣為什麼那麼叮囑，不過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認真道：“我不會告訴夫郎的。”
“好了，去吧。”
崔耀朝著沈漣行了一禮，然後快速的跑走了。
待崔耀跑走了之後，沈漣才起身去自己的書架上，翻出了一個藏得隱秘的小盒子，拿出來打開，露出裏麵的一個令牌來。
這令牌是皇上給他的，這次貪汙官銀的貪官們雖然處理了，但是總歸沒有處理得那麼幹淨，有些還是需要私下處理的。
於是，皇上便和沈漣合力演了那麼一出戲，既能檔一下出的風頭，也能讓他私底下去行動，算是一石二鳥了。
沈漣看了一會兒那令牌，想著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不由輕輕的嘟囔了一句，“就是可惜那些賞賜了，怕是一時半會兒到不了我的手裏了。”
因著今天的事，院子裏的氣氛不是很好。
安格在打掃完院子之後，向著還在院子裏陪著四郎它們的林小九說了一聲，等到允許後便回房間了。
林小九卻是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摸著咕嚕嚕吃著宵夜的四郎它們，看了好半天，最後笑道：“還好你們沒有出事。”
林小九雖然對安若會做出那樣的事感到吃驚，可是眼下平靜了下來，他又覺得人變成什麼樣子都有可能，他甚至都有些慶幸自己發現得早，還好沒有釀成什麼大錯。
林小九看著它們呼嚕嚕的吃著，抬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房間，聽著裏麵傳出來的細碎哭聲，臉上的神色有些惋惜，他也不知道安玲能不能自己想通，如果她自己不能想通的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了。
就在林小九對於這事還有幾分惆悵時，他就看到了不遠處廊下站了一個小小的身影，他正看著自己，臉上露出了一副想要過來又不敢的樣子。
林小九看著是他，朝他招了招手。
小孩雙眼一亮，隨即便跑了過來，眼巴巴的盯著林小九。
林小九摸了摸他的腦袋，原先因為營養缺乏而像是枯草一般的頭發，因著這些日子吃得好了些，眼下都變得柔順了幾分，加上小孩子的乖順，真的很好摸。
“明日就要去書院了，怎麼不去睡覺？”
“我想要來看看四郎它們，我覺得它們今天被嚇到了。”崔耀倒是沒有說謊，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也落在了不遠處吃完東西，此時正在埋頭吃著東西的四郎它們身上。
林小九也順著他視線望著的方向看過去，看著那沒心沒肺的兩條狗，笑道：“它們可沒有嚇到，好了，你好好的去睡覺吧！明天開始可要認真讀書了，對了，給你做的衣服你記得穿，還有那包也記得背上，萬一有書也能帶回來。”
林小九嘴巴不停的講著，崔耀在旁邊乖乖的聽著，一點都沒有這個年歲小孩的皮性。
林小九說了一會兒，朝他道：“好了，去睡吧！”
“嗯，夫郎，你也早點睡。”
林小九朝他點了點頭。
目送著小孩回到自己的房間，林小九又去看了看旁邊已經打著哈欠的四郎它們，笑道：“你們也是，睡覺吧！”
四郎和康健挨個蹭了蹭他，然後回了自己的狗窩。
林小九再看了一眼安玲那傳來細細弱弱哭聲的房間，最終還是起身回了自己後院。
來到了後院，林小九看見沈漣的書房還亮著燈，想著沈漣竟然還沒有睡覺，他在原地糾結了一下，還是直接走了過去。
“不睡覺嗎？”
沈漣正在寫著什麼東西，突然聽到林小九的聲音，他手上的筆沒有停，隻是嘴裏道：“隻剩下最後一句話了，等我寫完這些就回去。”
說完，下筆的速度越發快了。
等沈漣重新抬頭看向前方時，他才看見林小九正坐在沙發上，臉上還帶著幾分鬱悶的神色。
沈漣輕輕的笑了一下，直接將桌麵上的東西都收了起來，然後來到了林小九的麵前，朝他伸出了手，道：“走吧，我們回去。”
林小九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這雙修長有力的手，再抬頭看看麵前這個男人，隨即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嗯，我們回去休息。”
沈漣帶著林小九一路朝著房間去，路上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很難過嗎？”
林小九搖了搖頭，隨即反應過來沈漣聽不到，於是直白的說了出來，“我隻是有些詫異，我沒有想到她會那麼做，畢竟她陪了我們那麼久。而且，剛開始她陪著我一起出去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啊！”
沈漣聞言沒有安慰他，隻是道：“連山石都可能改變形狀，人自然也是會變的。”
林小九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隻是他還是有些難過。
沈漣卻是停了下來，在林小九跟著停下來疑惑的看著自己時，他看著他認真道：“別擔心，不管別人變成什麼樣，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林小九看著沈漣認真的盯著自己的樣子，仿佛這句話是什麼誓言的樣子，最後狠狠的點了頭，“嗯。”
因著頭天晚上睡得不踏實，林小九第二天就起的有些晚了，他到了廚房之後發現這裏麵除了崔耀和安格之外，安玲居然也在裏麵。
隻是安玲的眼皮子都是腫的，顯然昨天已經哭了很久了。
林小九走進去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看向安玲道：“安玲，你今天怎麼不多休息一下？”
安玲說話聲音中也帶上了幾分沙啞，甕聲甕氣的道：“我們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我自然是不能休息的。”
林小九還是覺得有些擔心，但看著一臉堅定的小姑娘，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安玲卻像是知曉林小九想要說些什麼一樣，抹了抹自己的臉，扭頭看向了旁邊的林小九，笑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我昨天想通了，安若姐她那樣做，被罰也是活該的，這不怪任何人。若不是夫郎仁慈，她可能還會被打殘才會被放出去。夫郎已經對我們夠好了，這是她自己不懂珍惜。夫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學她那般的。”
林小九看著原先天真活潑的小丫頭，隻是一晚上就變成了這樣，不由對她產生了幾分憐惜，他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道：“你不用學習任何人，你這樣就很好。待會兒做飯的時候，順便給你蒸個熱雞蛋敷一敷眼睛，不然你這樣出去，別人還會以為你怎麼了。”
聽到林小九還關心自己，安玲還是忍不住紅了眼，朝他感激道：“謝謝夫郎。”
幾人吃完早飯，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之後，一家人就準備出門了。
隻是臨出發之前，林小九發現沈漣穿的不是官府而是尋常的便衣，他便有些奇怪，“你今天怎麼不穿官服了？”
沈漣聽著林小九的問話，很是坦然道：“我被罰了，一個月不用上工了。”
“什麼？！”
眼看著林小九實在是太驚訝了，沈漣便解釋了許多遍他沒有被罷免，隻是暫時的休息了一下，日後也不會影響到他的官職，林小九這才放下了自己的擔憂。
不過，林小九還是有些擔心，隻是看著沈漣的笑模樣，他那些問題又問不出來了。
好吧，既然沈漣說不用擔心，那就真的不用擔心好了。已經有過很多經驗的林小九，在這方麵還是格外相信沈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