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 康熙鑾駕起行,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隨行,乘舟南下, 進入山東境內。
原本康熙曉諭六部, 此次南巡是為了巡察河工,結果恰逢山東遇到荒年,康熙停留在此數日, 賑濟百姓。
等到康熙繼續南下時,當地百姓一路相送,齊聲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鑾駕上, 都是上等的工匠精細打造的,裏麵極為寬敞,康熙這會半躺著,閉目養神。
“太子,聽到外麵的歡送聲,你有什麼感想?”
原來,鑾駕上還有太子坐著,隻見他慵懶地依靠著, 鳳眼微眯, 聽著身後那震耳欲聾的聲音。
“皇阿瑪, 記得您從小教兒臣,“得民心者得天下。”百姓們不知道哪個皇帝好,隻要能夠讓他們過上安居樂業的好日子, 自然會讓他們發自內心地信服。”
“是啊!你還記得朕說過的話,可這些年,你身為一國儲君, 有沒有做到為民生謀福祉呢?”
太子頓時沉默了。
到底是一手養大的兒子,康熙對他是愛恨交加,痛心失望,可沒有期望又哪來的失望呢?
“還記得從前你才隻是繈褓嬰兒,為了安定民心,為了穩固皇權,朕將你定為儲君。早些年你還天資聰穎,做事勤懇踏實,可為什麼近些年你卻愈發偏激,這般荒誕不經?”
太子抬頭看了一下皇阿瑪,眼神極其複雜,有愛戴有埋怨。
“孤真的是太子嗎?今日兒臣便跟您敞開了天窗說亮話。兒臣待在這毓慶宮,待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行事處處謹慎,不敢有半步錯失。
可是,兒臣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被您除盡了,索額圖,淩普,他們哪一個不是真心實意地對待兒臣?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放眼朝中,還有誰敢孤注一擲的追隨兒臣呢?兒臣現在無權無勢,無人可信,就像傀儡一樣活著。
偏生真是可笑,我這樣的傀儡居然還有人羨慕著,時刻算計著,想要將兒臣拉下來,自己頂上去。”
說到最後,太子掩麵而泣,仿佛要將多年來的隱忍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唉!”康熙深深地歎息著,“朕沒有想到,你心裏居然有這麼多不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子你是不是太過貪心,執迷不悟?
總想著朕給你的東西不多,自個卻不去努力付出。若是你連太子之位的壓力都承受不住,何談肩負一國之君的重任?”
太子羞愧地低下頭,捂著臉,“皇阿瑪,兒臣實在是迷茫極了,兒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也許,也許兒臣根本不適合當這個太子。”
外麵的歡呼聲漸漸聽不見了,陽光明媚,微風吹拂,吹動著簾子顫動,敲打著誰的心房。
好久好久,康熙這才意味深長地說道,“朕覺得你最近是不是把自己逼的太緊了,若你不想繼續待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等回宮之後,便搬出毓慶宮,出宮建府。”
“皇阿瑪。”太子驚呼,神情詫異。
拍了拍他的肩膀,康熙歎道,“你是朕的兒子,是大清第一位皇太子,這麼不想你就這般頹廢下去。
既然如此,你先出宮散散心,然後便到吏部去做事罷了,也許你會有新的收獲。當然,若是你再犯下大錯,朕會思量將你身上的擔子卸下來。”
“好。”太子低聲應道,心中思緒紛雜,有那麼一絲絲放鬆,又有那麼一點後悔,他實在是處在漫漫黑夜長途當中找不到出行的路了。
榮郡王府邸,三月春雨貴如油,雨水淅淅瀝瀝地下,滴滴雨露滋潤著青草,鬱鬱蔥蔥,滿院子都是縈繞著一股清香味。
透過光,一旁的珠簾搖曳著,隨風擺動,嫻玉半躺在小香塌上,胤禩握著她的玉足,大大的手掌在她的小腿肚上輕輕地來回揉搓著。
一下兩下三下,每一個動作都按到了嫻玉的心裏去了。
都說十月懷胎,不過她這一胎特殊一些,懷著雙胎,才才八個月的肚子都已經遠遠比尋常婦人十月的還要大了。
大到嫻玉起身都極其困難,站起來都看不到自己的腳。
程太醫現在都是日日給她平安脈,一切都好,臨近產期,估摸著就是這個月了。
這會子嫻玉的小腿有些水腫,胤禩每日處理完公務後,都早早地過來,非常嫻熟地給她按摩按摩。
胤禩低著頭,心疼地看著嫻玉挺著孕肚,小心翼翼地給她揉完小腿,又往上按了按她的腰。
“這個力度怎麼樣?”
嫻玉被他摸的有點癢,忍不住地想要笑,斷斷續續地說道,“嗯,挺好的,……對,就是這個地方,再重一點。”
邊按摩胤禩邊觀察她的反應,確認她是愉悅的,這才繼續下去,“你放心,接生嬤嬤還有乳母我都找好了。”
胤禩現在可是郡王,身份地位都不可同日而語,宗人府那些辦事的人不敢不精心,不過他還是用了自己的權勢親自找的能信得過的接生嬤嬤和乳母。